程以沫思索了片刻，低声对楚辞说了句，“你小心点，我配合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辞觉得听到程以沫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的凝重好像陡然就放下来了不少。
“你也别太勇了，你要有什么事儿，还不如我自己有事儿呢，我没法和泊舟交待。”
“知道。”
程以沫低声一句，就看到那位父亲一双通红的眼，阴鸷的目光已经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程以沫嘴唇的动作几乎消失了，只发出来了几个模糊的音节，“别说话了。”
楚辞噤声。
但还是有些来不及了，那位父亲已经厉声吼道，“你们悉悉索索在说什么呢！怎么？要崩了我么？你们……”
他看着楚辞和程以沫，“真是没有公道，医生为坏人治疗，为什么治不好我儿子？我儿子是受害者，你们倒好，治不好他，还想着拿他的器官！还有警察……不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现在还要帮加害者主持公道了么？”
果不其然，情绪更激动了。
程以沫身形往楚辞身后一挪，借着楚辞挡住了她的身形，她低声对心理医生说道，“郑媛，我看他情绪是稳不下来了，你和他说说话，转移他注意力，我绕后面去。”
心理科的郑媛当然也听过程以沫那天在急诊室怒砸飞桶的事迹，但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
只是眼下这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你小心。”
郑媛毕竟是心理科的，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还是相当不错的，马上就按照程以沫的意思，配合谈判人员一起，出声吸引这位父亲的注意。
程以沫很利索，捡着他目光转移的一瞬间，就身形一闪，她对自己科室的路线当然很熟，没一会就找准了位置。
绕到了他们的身后。
从这位置看到被劫持的人质都快不行了，怕得不行，浑身打摆子不说，病号服的裤子都湿了。
白底蓝纹的裤子上染开一片淡黄的液体。
楚辞已经看到程以沫的影子，知道她已经到了位置了。
他也就不动声色缓缓上前了些。
心理医生和谈判人员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呢。
这位父亲其实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愤怒悲痛歇斯底里的疯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就是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只是他陡然一震，回过神来，看到楚辞好像靠近了不少，就马上吼道，“你退后！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伸手将刀指向了楚辞。
好机会！
程以沫迅速反应了过来，一跃而起，手指迅速朝着他拿刀的那只手腕抓了去，只不过他已经很快意识到了人质才是最该死的，又马上将刀收了回去准备再抵在人质的脖子上。
也就是此时，程以沫的手伸了上来，刀尖直接在她的手臂上拉开口子。
“程以沫！”楚辞看到血在她手臂上蜿蜒的时候，声音都慌了。
当即朝前冲上来！
有惊呼声传了过来。
“程医生！”
“程老师！”
已经疏散到各病房的医护人员都从门内看到了这情况，不由得都有些急了。
但更惊悚的画面在后头！
拿刀的察觉到了程以沫的这个念头之后，将刀直楞楞地朝着人质的脖子捅了过去。
程以沫瞳孔一缩，在这一瞬间像是什么都不存在了，什么声音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也察觉不到痛，仿佛就是她站在手术台前才会有的那种状态，一切饥寒苦痛都是不存在的状态。
目光里只有那把刀的轨迹。
一切像是都变成了慢动作，她抬手，紧紧扼住了拿刀人的手腕。
指尖扣紧，掐住他腕心的筋。
当一声，刀子落了地。
一个愤怒的声音伴随着一瘸一拐的身影冲了上来。
“我-操-你-妈-的！”
谁都还来不及看清呢，拐杖就已经抽在了这人的身上，打得他直接就跪下去了。
之前那些狠劲随着刀子的离手，顿时也就散了，一张沧桑的脸上只有茫然和绝望。
身形高挑的少年，手中的拐杖还在抽着，哪怕是单手使，都仿佛用了所有的力道，在人的背上抽出嘭嘭的声音来。
楚辞早已经一脚将刀踢开，其他警察也冲了进来。
马上将凶器收走了。
场面一下有些乱。
楚辞赶紧过来扶程以沫，“你，怎么样？”
他有点慌，不是没见过血。
但是看着程以沫受伤了，他是真的有点慌。
程以沫摇摇头，皱着眉，一手捂着自己另一手小臂上的伤口，“你快去拉住我弟。”
“拉什么拉！”程清儒停了动作，眼睛都红了，面色却是白的，气急了，声音格外大，“程以沫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管你什么事儿呢你就往前冲？你他妈是个医生！不是警察！不是侠士！你是不是傻！”
她从没见过清儒发这么大的火。
真是从没见过，这一嗓子回荡在科室大厅里，使得原本还有些闹腾的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程以沫也被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愣了。
邱梨和秦远则他们已经赶紧上来了，给她检查伤口。
程以沫这才挪开了捂住伤口的手，手里一片血红。
清儒看到这一幕，又疯了，本来都已经停下的动作，又抡起了拐杖朝着那人抽打，“就你特么有儿子，就你特么有亲人，别人的亲人都不是亲人！我姐要是手出了什么问题，我他妈弄死你你信不信！”
他双眼通红，带着要杀人的架势。
楚辞都不敢多拦他，只能赶紧让同僚上来把这动刀的人给拷了带走。
程以沫平静了些，楚辞走过来，“没事吧？”
“你别管我，你去给我弟，推张轮椅过来，他瘸着呢。没得腿站久了又坏了。”
程清儒听了这话，情绪似乎稍稍平静下来些了。
轮椅推过来，他也就老实坐下，到了程以沫面前来。
却不和她说话，只问秦远则，“秦医生，我姐手没事吧？她靠手吃饭的。”
虽说这在医生眼里那就是个轻伤，但秦远则说不出来没事，“得缝几针，我找整形外科的来缝，留不了什么疤。也不会影响功能的，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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