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沫本来毫无觉察的，甚至听着郁婉君的话，还带着几分笑意呢。
就听到郁婉君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忽然中断的影片一样，一瞬间就卡住了没有了任何声音。
程以沫无来由的心里一个咯噔，转头就循着郁婉君的目光看了过去。
心里仿佛有着什么无形的预感。
此刻看到了诊室门口站着的女人，程以沫心中的预感成了真。
李沐遥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大包小罐的。
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也有些意想不到，她一下子就愣了，面色都有些发白。
李沐遥最先认出的，就是郁婉君。
这个她曾经最羡慕的女人，郁婉君出身那么好，部队高官的女儿，工作那么好，军医。嫁得那么好人家，陆家。
曾经，李沐遥就是因为看到了郁婉君过的是怎样的人生，才滋生了她心中的野心。
而现在，李沐遥自认自己仿佛终于和郁婉君有了相差无几的地位了。
但……好像还是差多了。她甚至不敢在郁婉君面前多说什么。
程以沫定定地看着李沐遥，张了张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陆泊舟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面色都有些凝重了。
杨顺和还不明所以，看向李沐遥就问了句，“不好意思你找哪位？门诊上午已经下班了，要么你下午再来？”
李沐遥像是得了个台阶下一样，赶紧就点了点头，“啊……是这样啊，好，那……打扰了。”
郁婉君当然看出来不止这么简单，她认出了李沐遥，这个当年在家里做保姆，后来把他们家搞得鸡飞狗跳的女人。
还不算，这女人后来还把别人家搞得是妻离子散，登堂入室。
虽说郁婉君对商圈豪门里这些个破事儿不怎么关注，对莫家也没什么好感。
但是，依旧对李沐遥的行为不齿。
更何况李沐遥要是真是来医院看病的，绝对不可能来公立医院，绝对会去更好的私立医院！
郁婉君皱眉说道，“别开玩笑了莫夫人，难不成你真的是来看病的？我看你浑身上下都好得很。”
李沐遥僵了僵，她讷讷地说了一句，“陆夫人，好巧……”
“是啊，可不是真巧么？”
郁婉君冷冷地接了一句，问得直截了当，“你来做什么？”
“妈……”陆泊舟伸手揽住了郁婉君的肩膀，劝道，“怎么好好的生气了。”
“你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吧？也是，那时候你年纪也不大，大概是不记得了。”
郁婉君的声音依旧冷冷的。
“妈，行了。别说了！”陆泊舟看到了程程僵直的脊梁，心里不由自主窜出一阵刺痛来。
李沐遥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她抿了抿唇，表情很是尴尬，终于说了句，“我……先告辞了。”
李沐遥才刚转过身去，就听到程以沫在背后喊了一声，“妈！”
李沐遥浑身一震，她没转身，但是……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她心中说道，这个傻姑娘！装作不认识不好么？平时对她这个当妈的也没什么好态度的，这个时候怎么就这么倔呢！
程以沫这一声妈，让场面一下就变得僵硬而尴尬起来。杨顺和愣了一下，他虽然带了程以沫好几年了，但也知道自己这得意门生，在专业上无可挑剔，工作态度上无可挑剔，就是不太喜欢把私事带到工作中。
简而言之，就连杨顺和都不太清楚她的私事和家庭，最近还是知道得多的了，因为程清儒受伤入院的缘故。
郁婉君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李沐遥僵硬的背影，再看了看程以沫有些发白的脸色，最终，目光落到了杨顺和的脸上。
杨顺和一下子头皮发紧，也有些无奈，毕竟沫沫是他向郁婉君介绍的。
而眼下看起来，沫沫的妈，好像和老郁有着什么旧怨。
事情好像就有点乌龙地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郁婉君终于打破了这僵硬尴尬的沉默，问道，“她……是你妈？”
程以沫轻轻点了点头，“是。”
她静静看着郁婉君，而郁婉君也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终于依稀从程以沫身上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影子，当年李沐遥来陆家做保姆时，跟在她后头的那个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有着清亮的眼睛，但话不多，似是有些胆小，看谁好像都是怯生生的。
郁婉君目光很深，仿佛要直接看到程以沫的眼底心底一般。
她就这么沉默着盯了程以沫好一会儿，然后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在这之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认不认识我？我说的是，在你和泊舟在一起之前。”
程以沫没有犹豫，点头，“认识。”
“呵！”郁婉君冷笑了一声，“合着我们老陆家是欠了你们母女的啊，完全被蒙在鼓里，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够了！”陆泊舟低沉的一声，眉头已经皱的死紧，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始料未及，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只能先叫停了。
李沐遥始终一语不发，也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但程以沫能看到她的肩膀有着很轻微的颤抖。
程以沫见惯了母亲蛮不讲理的模样，强势逼人的模样，却很少见到母亲的脆弱。
所以看着这一幕，她的眉头紧紧皱了皱。
她走上前去。
“程程……”陆泊舟有些担心，但程以沫侧目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
让他心中放心了些，不知道为什么，陆泊舟能够读懂程以沫眼睛里的意思。
她收回了目光就走到了母亲的身旁，伸手揽住了李沐遥的肩膀，低声说道，“我们先走。”
陆泊舟朝前迈了一步，似是还想说两句什么，郁婉君却是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臂，“陆泊舟！”
她低声叫了一句，眉头凝着。
程以沫稍稍侧身，低声道歉道，“抱歉，今天的午餐……恐怕吃不成了。”
“我可担待不起和你吃饭！”郁婉君嘴硬地说了句。
程以沫什么都没再多说，走出诊室的时候，只转头看了杨顺和一眼，“杨老师抱歉，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搂着母亲的肩膀，从诊室离开。
走到电梯前了，程以沫才垂眸看了母亲一眼，就看到了李沐遥满脸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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