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儒大概是已经多少习惯了这半身不遂的状态了，他能够自己上厕所，只是速度慢一些罢了。
毕竟也是大男孩了，要是总让别人扶枪，指不定哪天就搞出什么心理障碍来。
清儒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泊舟站在原地好像有些走神地盯着洗手间前头洞门的方向。
“姐夫，怎么了？盯什么呢，目光这么凝重？”
程清儒问了一句，循着陆泊舟的目光看了去，洞门那边空空如也的，只偶有穿着汉服短打的服务员经过而已。
“没事，大概是我眼花了吧。”陆泊舟笑了笑，就推了清儒的轮椅，这电动轮椅其实方便，清儒自己也能操作，但有时候人就享受这个帮人推轮椅的感觉。
像是自己帮助了残疾人，人格就得到升华了什么的。
陆泊舟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看到了林子阳……
但这话还是不要和清儒说得好，就清儒对林子阳的厌恶程度，哪怕陆泊舟只是好像看到还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林子阳也在这里。
恐怕都会影响清儒的情绪和食欲，本来就是带这孩子过来散心打打牙祭的，还是不要搞坏这孩子的心情为妙。
程以沫独自在水榭里坐着，就有些无聊了，摆弄了一下手机，就端着水果盘子出去了，想让服务员给续些水果。
其实御天食府的服务还是很周到的，基本每个雅间都会有服务员专门服务。
但……他们这水榭人还没齐，菜也还没上，其实没什么事儿。
所以负责这间水榭的服务员准备好了瓜果小食和茶水之后，就先去忙其他的了。
眼下又已经是饭点的高峰期，到处都在上菜上酒水，御天生意又好，忙得是热火朝天的。
程以沫端着个盘子都走出好一段了，都没见到个服务员。
倒是她端着个盘子，差点被误认为是服务员，有个中年男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程以沫。
大概是想到御天的服务员大多是男的而且都一身汉服短打，程以沫着实不像，所以才没叫她帮忙做点什么。
程以沫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无奈得想笑。
但也并不烦躁，毕竟这园林的景致，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拐了个弯走到了一条柳荫小径的时候，程以沫觉得有点不妙！
她四下看了看，又左右张望了一番，基本可以确定……
“嗯，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摸了摸口袋，轻轻咬了咬嘴唇，“手机也没带……”
程以沫觉得好像只要有陆泊舟在的时候，她的某些功能会退化。
虽说楚辞他们都说是她把陆泊舟惯成了这个讨厌的样子，但有的时候，程以沫的一些方面在有陆泊舟在的时候，也挺讨厌的。
比如她就粗心大意了，丢三落四了。
反正有他在，她就不慌。
因为不慌，她索性就开始瞎走了，带着看风景的意思，反正陆泊舟回到水榭看到她不在，手机也没带，肯定会来找她的。
沿着柳荫小径走了一段，一旁的小路就走出来一个纤柔的身影。
手中提着个保温壶，就是馆子里给客人倒热水的那种放在桌面上的热水壶。
直接就塞程以沫怀里了。
“哎，给加点热水吧，老半天了我们间的服务员也没过来，没热水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
程以沫记性非常好，多半是视觉上的，有点过目不忘的意思。
但对声音并没那么敏锐，虽是如此也能对这人的声音依稀有些印象。
毕竟，印象深刻的那次，她听到这声音的主人和林子阳在床上翻滚时发出的声音。
所以只有几秒钟的迟疑，程以沫就认出来了。
转眸看了过去，还真没错。
周璐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程以沫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保温壶，表情平静，目光幽深。
周璐个子娇小，此刻面对程以沫的身高，只能微微仰头看着她。
顿时也愣了，一双瞄了精致眼妆的眸子瞠大了些。
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似是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就这么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但程以沫的表情还算淡定，她一直就淡定，和越不对付的人，她越淡定，有种近乎不近人情的漠然。
此刻就是近乎漠然的目光，盯着周璐。
反倒是周璐很是尴尬，面色白了又红，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仨字儿，“好巧啊……”
也不知是尴尬的还是紧张的还是情绪激荡的，就短短三字，被周璐说得怪腔怪调的，听上去颇有一种……怎么说呢？阴阳怪气的味道。
程以沫略略点了点头，似是不想和周璐纠缠太多。
毕竟，她又不傻，周璐在这里的话，很有可能……林子阳也在。
这青天白日的真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的。
程以沫将热水壶和手中空盘子都在一旁的石桌放下了准备走，从周璐出来的那个雅间里。
林子阳就出来了。
“璐璐，找到服务员了么？”林子阳一边出来就一边问着，“没找着就先进……”
林子阳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
定定地看着程以沫。
程以沫心中轻叹一口，暗暗心道，青天白日真的不能说人！这不就冲上了么？
她半点不想和林子阳见面，倒不是因为和他之间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
纯粹就是嫌麻烦，当初也不是什么好合好散再见还能做朋友的。
讲老实话还闹得不大好看，掀底掀得就差没把裤衩都给撕了……
林子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干巴巴的笑容，阴阳怪气地说道，“真巧啊，以前从不见你愿意来这样的场所你嫌吃个饭搞这么麻烦，矫情。看来，你不是不愿来这样的场所，只是不愿意和我来罢了？”
林子阳似乎完全没有顾忌周璐的感受，直接就和程以沫聊‘从前’了。
程以沫没打算答这话，端着张面不改色的漠脸，准备走。
就听得一旁的洞门边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说道，“听起来林先生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一听到这声音，程以沫的心顿时就安了，面上的漠然松动了些，透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活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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