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舟其实想过，母亲在这件事情上，没那么容易妥协。
她太倔了，再者，她这辈子顺风顺水的。
陆礼和她很恩爱，两人一直挺好，而陆泊舟和陆泊临两个人作为儿子，从小就挺懂事儿，没让郁婉君操过太多心。
除了陆泊舟身体不好生病那阵让她操心了些。
但事实上，一家人都是顺着她的意思的，毕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人。
于是，很多时候，郁婉君挺倔的，李沐遥的事情算是她人生中比较大的挫折了，不客气的说，这真的是会记一辈子的。
但这一次，陆泊舟真的没法妥协。
“我和她已经领证了。”
“我说了！”郁婉君怒道，一字一句，“我！不！同！意！”
陆泊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他也倔，要是不倔，不会挂念程以沫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但陆泊舟但凡倔起来，他不会和人争吵辩论，他就不说话，但也不妥协。
“陆泊舟，你拿这套来对付我是吧？我是你亲妈！”
郁婉君气急了，用力拍着桌子。
“我不想气你，但我也没法放弃她。”
“好好好！”郁婉君怒极反笑，“我听说你把尊江一期的房子打算赠予她了？还真不愧是李沐遥的女儿啊，果真是够有手段的，那套房子差不多三千万！说给就给了！那可是我和你爸买给你的！我决不允许！”
“那，那套房子，我不要了。回头我让律师办手续，过到大哥名下。”
陆泊舟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郁婉君忍不了，她伸手指着他，“你花的钱也是家里的，开的车！都是家里的，你都不要了么！”
“那就都不要了，只要能让你消气一点。我自己有工资，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陆泊舟一根筋，只觉得这样能让母亲消气一点，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划清界限，越让郁婉君怒火滔天。
她放了狠话，“你信不信我让泊临施压，让你工作也干不下去？这样你还能这么大言不惭说你养得起自己的女人？你说说！没有陆家的话，你是什么！”
陆泊舟的目光一黯，他黯淡的目光让郁婉君心里一疼，不由得对程以沫更加忿恨。
“没有陆家的话，我的身份大概也就只剩程以沫的丈夫了吧。她也有工资，我们的生活应该也还过得下去，没到揭不开锅的程度。”
陆泊舟说着，没等郁婉君继续放狠话，就继续说道，“只是我也知道，你要是想在她工作上做手脚，是更容易的。那样的话，我带她去美国，她有博士学位，在美国混口饭还是可以的，我可以回以前的岗位……”
陆泊舟将自己的立场表露得很是坚决了，他其实并未想过，回家一趟，会有这样的对话局面。
他没想到，母亲的态度已经坚决到这个程度，听起来，甚至不惜让他离婚，也不想他和程程有什么瓜葛。
所以陆泊舟才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得这么坚决。
他就像一个商人，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底价亮出来，明码标价。
但是，如果别人接受不了这个价钱，他也不会再有任何让步了。
郁婉君，接受不了。
她怒极，抬手就随便从手边抄了个东西，劈头盖脸朝着陆泊舟砸了过去，伴随着一声，“你给我滚！”
砸过来的，是个杯子，白色骨瓷的杯子。
陆泊舟不闪不避，定定站着。
砰一声，杯子和额骨接触发出闷响，而后四分五裂地散落一地瓷片。
滴答……滴答……
有温热猩红的液体，顺着他额角的伤口循着轮廓滑落到下巴，然后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陆泊临冲了进来，“怎么还动手了？！”他惊道。
他们家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再大的争议，也用言语来沟通，来解决。
而且从小，父母就更疼泊舟，心疼他年纪小体质还不好，连他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陆泊临也是因为先前不放心，所以就跟上来听听。
听到泊舟这实心眼儿把底价都亮出来他心里就急了。
妈是什么性子，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么？他不让着点儿，妈是绝对不会消气的。
但转念一想，是啊，这件事情，泊舟宁死也让不了吧？他守着对程以沫的感情，守了这么多年。
怎么让？剜心刮骨么？
郁婉君也惊呆了，她踉跄了一下，身子都有些软，声音里比起先前滔天的怒意，眼下更多的是惊惧，“你……你为什么不躲？”
“不能遵从你的意思，是我不孝。妈要打不孝子，天经地义，怎么能躲……”
陆泊舟有些看不清，他左眼被额角滑下来的血给糊住了，视线里一片红。
陆泊临拿出手帕给他按住额头的伤口，陆礼大抵也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很快就上来了，看着地上的碎瓷片，还有一脸血的小儿子。
他眉头皱得死紧。
陆泊临忧心忡忡，过了片刻，忍不住说道，“妈，你来看看吧，怎么就止不住血呢？”
郁婉君的面色依旧很是难看，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来，“让我看看。”
陆泊临才刚将手帕挪开，就有血从破口冒出来顺着他额角往下滑。
让陆泊舟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最近……查过血象没有？血小板正常么？”
陆泊舟思索了片刻，“正常的吧。”他大概也是一下有点懵了，没多想就脱口说道，“上次住院的时候，程程看过我的各项检查，没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一家子都惊了，“你还住院了？”
一听到程以沫看了他的各项检查，就清楚他说的不是在国外时候的事情，而是回国之后的事情。
才回国几个月啊？居然就住过院了？
“就是低血糖，不是什么严重的。”陆泊舟马上补充了一句。
郁婉君让陆泊临继续按着手帕，低声说道，“我去拿止血凝胶。”
她走下楼去。
陆泊临才皱眉问道，“泊舟你干什么？！苦肉计？这么折腾自己？”
陆泊舟苦笑了一下，“苦肉计要是有用我也愿意用了，没用的。妈的性格，我们都清楚，哥，爸，你们一定不能站在我这边，别让妈孤立无援的。在这件事情里，她不是坏人，她也有自己的委屈和愤怒，所以你们一定要站在她那边，她想怎么样，我都受着，我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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