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刀，你怎么了？认识？”徐峦看出了程以沫的失态，他知道程以沫是个多稳的人，性格稳手也稳，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手都不见得抖一下的，眼下却是连手机都没拿稳。
程以沫面色有些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徐峦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小风……
是小风。
程以沫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迅速朝一旁侧了侧头，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才微笑对徐峦说道，“没呢，就一下手滑了。”
“啧，程一刀居然也有手滑的时候，刚才真该拍下来。”徐峦抬手在屏幕的照片上弹了弹，“该不会是看人家年轻人长得帅你就看傻眼了才失手吧？”
徐峦不知其中隐情，于是也就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戏谑地说道，“程一刀你也差不多一点，你家那位陆先生已经很帅了，你得给其他广大女同胞们留点活路不是？”
程以沫并不想让徐峦看出什么异常来，所以也就心不在焉地陪徐峦说说笑笑的。
过了一会儿，徐峦起身去洗手间。
他前脚刚走，程以沫马上就手撑在桌面上，身子朝着坐在对面的韩野倾了过去。
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是不是？”
韩野抬起一双不悲不喜的眼眸看着她。
“泊舟也知道，是不是？”程以沫眼下陡然想起来，泊舟之前并不太希望她来这次讲座。
还想要她跟着他一起去国外，不舍得和她分开这么长时间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情。
“所以他才让你也来龙城，就是为了……什么？让你多劝着我，好叫我不要因为小风的事情太难过么？”
程以沫讷讷问道。
韩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早就预料到你会难过的，陆泊舟预料好了一切，他原本不希望你这趟来龙城的，但还是由着你了，一来这是你自己的工作是你的事业，二来，这也是你的事情，他不好帮你做主，如果这种机遇都让你碰到了，那就是你注定要在这个时候和小风见面。”
程以沫的目光依旧有些讷讷的，迟滞了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对，也对。是这么个道理。”
泊舟预料到了很多事情，但却不是每件事情都能为她做决定的。
有的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来面对，这也是他对她隐忍的尊重。
“你也别太低落了。你们都长大了，小风也懂事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腔少年意气的孩子，如果有能心平气和好好谈一谈的机会，就谈一谈。”
韩野轻轻拍了拍程以沫的手背。
程以沫点了点头，就拿自己的手机，也找到了先前徐峦找到的页面，看着上头的照片。
照片上，程听风站在金发碧眼的威尔逊身旁，身材瘦削修长，挺拔英气。
眉清目秀的脸，因为不苟言笑而显得有些严肃的凌厉。
长大了。
程以沫浅浅笑了笑，眼睛有些发热，“长大了好多啊。”
十几年了，真是太长了。
徐峦从洗手间回来，依旧没看出什么异样，他大大咧咧，看着程以沫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还调侃道，“啧啧啧，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是被科室里的护士给带的吧？变得花痴了？”
“你信不信我让你变成白痴？”程以沫笑了笑，转眸风淡云轻地威胁了徐峦一句。
见过程以沫徒手砸瘪垃圾桶，又徒手制服持刀歹徒，徐峦对她这话是信的，双手抱拳就说道，“英雄饶命，是在下失礼了！”
程以沫的表情里虽是已经看不出端倪，但是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
结束了这天的行程之后，徐峦是拖着一身的疲惫，程以沫是拖着满腔的心思回了酒店房间。
一回到房间，她就将自己往床上一撂，脑袋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什么都不想做。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多年前那小小少年离开前的模样。
从那样的哀切恳求，到后来终于放弃希望了，决绝的离开。
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
‘我没有姐姐。’
这句绝情的话语，到现在程以沫回想起来都还字句清晰，就连当时小小少年说这句话时，那空洞无望，茫然决绝的情绪，仿佛都还清晰如昨。
她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就连晚饭的时间都错过了。
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全暗了。
只有窗外映进来的，外头龙城华灯初上的霓虹的光华。
昏暗的光线中，程以沫坐起身来，没开灯，曲起长腿坐在床上，面对着窗外的霓虹光色，兀自发着呆。
直到韩野过来敲门。
“你怎么来了。”程以沫让他进来。
韩野手里提着大包小袋，永远是那样温和的一张脸，微笑道，“我这次来龙城的任务就是照顾你的情绪啊，我答应了陆泊舟的。”
程以沫抬手挠了挠有些蓬乱的头发，想到那远在重洋之外也恨不得事事为她考虑周全的男人，她表情如冰山融雪般有了松动。
“你晚饭也没吃吧，我顺带照顾一下你的饮食起居好了，光照顾情绪，这概念有点太模糊了。”
韩野提了提手中的袋子，“一起吃点吧，刚我去看了徐峦，他肌肉酸痛大概是得好好休息了。”
韩野走到套房的客厅，将袋子在茶几上放下，就问道，“你明天去听讲座？今晚喝点儿的话，不碍事吧？”
第二天有正事，头天喝酒的话，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程以沫思索了片刻，就焦躁地用力抓了抓头发，然后走上去主动拿起了一听啤酒，“稍微喝点儿吧。”
韩野笑了起来，也开了一听酒，和她碰了碰，仰头灌了两口就舒畅地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小橙子，你就别太为难自己了，你在这满脑子胡思乱想着折腾自己，还不如明天去听那讲座的时候，见到小风了，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程以沫抬眸看他一眼，然后也咕咚咚灌下几口啤酒。
韩野继续说道，“他要是认你，自然是最好，他要是装作不认得你，又怎么样呢？不过是和之前十几年一样罢了，也不会再有更坏的情况了。起码还能见上面呢，之前十几年你连他的面都见不上。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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