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精灵长老后。
欧格与朵伊斯便结伴来到了曾经的翡翠灵湖外围。
“改造的确实很不错，要在这里建校是吗。”对于精灵族的审美，欧格还是认同的。
“还没完全确定下来呢。”朵伊斯说道。
“那现在的外族求道者怎么办呢。”欧格问道。
“只能跟着等了。”朵伊斯看向了欧格，“那你呢，接下来怎么办。”
“我的身体吗。”欧格反问道。
“嗯，我可以照顾你，总会有不方便地方的。”朵伊斯视线稍侧移了些。
“我还没残疾呢。”欧格摇了摇头。
她能感觉到朵伊斯的眷恋。
或许，还是离开更好一点吧。
“不是的……我，我只是……”朵伊斯话未落。
一手搭到了她微微发烫的脸颊旁。
“只是身体的本能而已，朵伊斯……答应我好吗。”欧格轻轻的打理朵伊斯脸颊旁的发丝，温柔而又诚恳，“不要真的爱上我。”
“那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很认真……
因为她的成长路上，一直都伴随着灾难与告别。
“我或许，天生就是个灾星吧。”欧格苦笑了一下，“我是认真的。”
她再次强调了一遍。
欧格实在不想在历经一次了。
本在艾尔的鼓励下，她已经相信了自己。
但，艾尔却为她死了三次。
这使得她不得不面对那弯折扭曲的命运。
或许，她注定流浪。
“欧格。”朵伊斯抓住了欧格缩回的手掌，“精灵不相信命运。”
“我不想和你牵扯太深。”欧格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早就习惯疼了。
但她的心还怕……
“其实你可以不用负……”
“朵伊斯。”
在欧格的认真眼神下，朵伊斯最终还是没有将口中的爱宣泄出口。
她为二人留了一点空间。
“我想，我该去要个新的住处了。”欧格想起了奥尼桑德亚。
那条执着的黑龙。
她的爱，更加的炽热，更加的直接。
若是换成是她……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扑上来‘趁人之危’了吧；哪怕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这，没必要吧。”朵伊斯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只要我们分开了，就不会出事……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再等几天我……”欧格有些偏向了自言自语。
她在想……或许拒绝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要分别才行。
只是因外表而产生的爱而已，隔的时间久了，应该就没事了。
“欧格！”
朵伊斯怒呵一声，伸手拍向了自己的胸脯∶“我不是玩具，我们是平等的——我也是有感情的，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成什么样。”
朵伊斯夺步走到了欧格面前，捏住了欧格的双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朵伊斯……”欧格没想到朵伊斯会突然暴起。
会突然朝自己质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一刻，欧格好像看见了艾尔，看见了奥尼桑德亚。
这一份错觉，令欧格停在了原地。
“你这样和困住自己有什么区别！你是胆小鬼吗！”
“听着，欧格！”
朵伊斯反手捧住了欧格的脸颊，青翠瞳眸在这一刻对上了红瞳∶“没有什么事情是跨不过去的。”
“没有什么事情！欧格。”
她强调了一遍。
“朵伊斯。”欧格笑了，她笑着别开了朵伊斯的手。
她说∶“我并不怕。”
朵伊斯闻言也是愣了一下。
紧接，她也不甘示弱的给出了回应∶“我也不怕。”
“对……”欧格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想要离开的原因。”
在没有能力主宰一切前。
欧格不会停下。
“你还要逃避吗！”朵伊斯上前抱紧了欧格，“我不允许，我要和你一起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欧格并没有拒绝朵伊斯的拥抱。
“欧格，我不在乎你是男还是女，也不在乎我们能不能成为伴侣，我只想看你，陪你！”
怀中的娇躯没有抗拒，朵伊斯也是顺势道出了自己的告白，不带一点矫情。
风吹过，叶见证。
精灵的执着，来的奇怪，却固执……无比。
“也有人曾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欧格伸手碰到了朵伊斯的后背。
精灵少女身躯微颤，似喜似惊。
“但她死了……”欧格的手摸向了朵伊斯的脖颈。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谢谢你朵伊斯……”
“至少，今天，此刻——我是安宁的。”
“你不欠我，是我欠你。”
拥抱结束。
欧格散去了手中的绿芒，将‘昏睡’的精灵少女抱了起来。
她终究还是对朵伊斯动了手。
奥尼桑德亚的结局。
让欧格认识到——消失，或许才是真正的‘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但，她还是试了。
她还远远不够强大。
“也许你说的对……我只是在逃避。”
微风吹起朵伊斯的秀发，撩过脖颈，擦过了欧格初留下的心之刻印。
这是否算爱——欧格自己也不知道。
……
“该走了……”
欧格将朵伊斯抱回了床上。
她本不打算那么快离开的，但见朵伊斯这样，她也不得不离开了。
再待下去，只会越扯越深。
有些感情，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有。
先是父亲，再是瑟兰，后是米玛婶一家，两位老师……艾尔，魔宠、伙伴。
成长总是伴随着失去。
但欧格却一直活在执念的驱使下。
她成长了，但却依然还是个少年……
直至——执念破碎。
才变成了大人。
是的，欧格今天才真正变成了大人，她舍下了自己的执拗与骄傲，舍下了自己的爱好，开始变得相信‘命运’。
变得理智（冷血），变得有些无趣。
历尽千辛摘下的面具，终于长到了她的脸上……
但，她真的变了吗。
“算了，还是留一封信吧。”欧格驻足了良久。
终于还是决定了离开。
在离开前，她打算留下点告别。
大人和少年最大的不同，就是面对感情的时候——少年义无反顾，大人计较得失。
曾几时，欧格还只是个会为兔儿伤心的贪吃鬼。
那时，她还不懂得失去。
难吃的树果，忙碌的父亲，曾是她的全部。
“接下来……我该去哪儿。”欧格心中已有了去处。
‘先回边陲看看吧……’
不知为何。
欧格越来越想家了。
仿佛有个声音正催促着她——该回去了。
是的，也该回去了。
游子当归乡。
她出来的已经够久了，不管理想是否实现，都该回去看看了。
笔落，欧格将信纸放到了床头旁。
她准备离开了。
‘欧格……’
一声虚无缥缈轻呼，令欧格停下了欲迈出的脚步。
那声轻呼并不来自朵伊斯的呢喃，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欧格捂住了自己柔软的心口。
她好像听见了一声既欣慰而又忧哀的声音。
‘你真的长大了……’
随声音消逝，欧格看向了自己小臂，一抹蓝色若隐若现。
一眨眼，这一份感觉便消失了。
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父亲……”
欧格再度回头看向了陷入美梦的朵伊斯。
欧格对‘乌托’能力的继承极为有限。
她没法做到‘乌托’那般肆意。
只有向往美梦的人，才会在毫无防备下，被她拉入美梦之中。
“欧格……”朵伊斯呢喃低语，竟是不自觉的笑了。
毫无疑问，她的那份喜爱是真实的。
“好好做个美梦吧。”
欧格扯了扯披风，看向了镜子。
对自己进行了最后的打理。
镜子游侠‘少女’白发长睫，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郁郁。
风姿绰约。
美丽，但又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似偶入人间，心怀悲悯的天使。
纵是精灵，也淡然失色
任谁，也无法将其同诱人堕落的‘恶魔’联系在一块。
“都是这张脸惹的祸……”欧格伸手在自己脸上轻点了一下。
精致动人的面容骤时模糊了起来。
面容依旧美丽，但却让人难以记忆。
欧格模仿了精灵长老的手段——她在自己的灵魂上施加了一层迷雾。
因‘肉体’没有恢复的原因，这一层迷雾作用在了表层。
“再见，精灵小姐。”
“祝你好梦。”
欧格关上了房门，趁着夜色降临前，离开了精灵国度。
独身一人。
……
次日，清晨。
黎明挥洒温暖，阳光照在了精灵少女的脸上。
她还熟睡着。
“嗯……”
“欧格……你轻点。”
“不要。”
“不要压……我耳朵。”
“没事的……欧格……欧格，我会对你负责的……”
“欧格，你人呢……”
“欧格……”
精灵少女朵伊斯脸上的微笑，逐渐随脖颈处心之刻印黯淡一同淡了下来。
美梦的残羹还在缠绕着她。
但她已有了些清醒的意向。
“欧格？”
她再度呢喃了一声。
“嗯……”
精灵少女眉头微皱。
她的呼声没有得不到回应——因为她的心上人早然离开。
“欧格。”
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她昨天睡得很好，舒适而又安详——那是一场难得的美梦。
令她不舍。
“欧格……”
朵伊斯掀开被子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身体——衣服还在，且整整齐齐。
“这怎么回事……”
少女分明记得，自己昨夜的姿态。
现在回想起来，还依旧的有些许羞耻，无比脸红。
那还是她第一次这样……
按理来说，她不该是穿着衣服的。
“难道说……”
精灵少女还有些没回过味来。
她本能的抬起了手，伸向了自己的胸脯。
然后，捏了一捏。
她的内衣还穿着……
除了自己的揉挤外，她并未感觉到有任何肿胀、敏感。
“不会吧……不会吧。”
朵伊斯看向了镜子。
除了面有潮红，动作怪异外……镜子的少女浑身上下并无异常。
精灵的视力很好。
朵伊斯能很清晰的看见镜中的自己。
翠发白肤，脖颈洁白，浑身没有一点被亲吻的痕迹。
这只能说明一点。
“梦吗……”
朵伊斯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失落。
她开始逐步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差别了。
再真实的梦，那也是梦。
“是梦吗……”
精灵少女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心上人的身影。
最终，她的视角落在了床头的一旁。
她珍藏已损坏的幻术勋章下，正压着一封信。
“已经离开了吗。”
她已经猜到了这封信的来源。
因为上面的文字，并不是精灵文。
好在，她读得懂。
“罢了……罢了。”
在本能与好奇的驱使下，精灵少女拿起了信。
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
但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还是令少女心神一颤——
‘朵伊斯，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胆小鬼……”精灵少女轻声骂出了一句。
不知是因委屈还是思念。
她流泪了……
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精灵眼泪是有颜色的。
眼泪的颜色，或蓝或绿，内含魔力，似宝石般美丽。
高傲的精灵，极少流泪。
只有在失去所爱之物时，他们才会流泪。
“胆小鬼。”
擦去眼泪，精灵少女看向了信纸上余下的话。
‘谢谢你的关心。’
‘你的爱，我感受到了。’
‘对我来说，爱太沉重了……’
‘答应我……’
‘不要来找我，我还有应担的责任，我还有未了的事。’
‘爱，不是逃脱的理由。’
‘对不起。’
‘暂时不能给予你回应了。’
‘我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若我最后依旧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在世界树下。’
‘给你个交代。’
‘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不止有爱。’
‘打扰了，勿念。’
——欧格·凯欣。
信很短，内容也很简单。
到了最后，精灵少女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欧格……”
现实愈来愈清晰，梦也越来越分明。
美梦此刻初醒。
朵伊斯被带回到了现实。
脖颈上的心之刻印，此刻消散。
她迷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该去找她吗……’
“我该去吗。”
少女不断自问着。
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最终，她还是放下了信，伸手摸向了口袋。
拉出了一根白发。
那不是她的头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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