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的六个小时的抢救，阮雪慧终于被推出了抢救室。
她没有苏醒，只是脸色恢复了正常，像是睡着了一样。
医生说，她以后可能也不会再醒了。
通俗地说，她变成了植物人。
林木坐在病床前，看着一动不动的妈妈，脑袋一片空白。
词萤雪打来热水，给阮雪慧擦干净脸和手，又带林木去吃了早餐。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的。”在沉默很久后，林木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说不上是悲观还是乐观。
词萤雪是那种很会在朋友伤心难过时给予安慰的人，可是，这一刻她才发现，人在遇到真正悲伤的时候，是没办法安慰的。
林木在医院里连续守了二十多个小时，词萤雪担心他的身体，只好把外公找来。
温恒看着林木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沉默了许久才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要是有个什么，又由谁来照顾你妈妈？只有你振作了，你妈妈才能有所欣慰。”
“你也不想，某天，等你妈妈醒来，看到的却是个颓丧邋遢的孩子吧？”
“我也是做家长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孩子振作才是我们最大的安慰。”
说着，温恒把林木带出了医院。
词萤雪以为外公把林木带走，是为了带他散散步，等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四五个小时过去了，他们都没有回来。词萤雪只好给外公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结果却是：外公把林木带去实验室检测黄花梨木树桩的样本去了。
“什么？外公！人家妈妈还躺在病床上，永远都醒不来了，你却还要在这个时候压榨他的劳动力。过分啊！”
太没人性了。
温恒明显是跑到角落偷偷接电话的，压着声音反驳：“你懂什么，这叫转移注意力。他妈妈的病已经这样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在医院接受护理。”
“你让林木每天都待在医院里，看到他妈妈的病情毫无进展，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我这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词萤雪心里明白，却还是觉得外公的做法有些过分。
“强词夺理。”
温恒的做法听上去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确实有不错的效果。林木一扎进实验室，在短暂地僵木了一会儿后，就投入到了试验样本的检测中。
刘业从实验室门口路过，看到一张新面孔，不禁多看了一眼。认出是林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忍不住跟身边的同事说：“小子胆子真大，心理素质真好，上次被那么多人说，今天居然还敢来。”
“他今天身份不一样，是温老师的助理。”
“什么？我递交那么多申请资料，想要给温老师做助理被直接驳回了，他一个护林员凭什么啊？”
“凭那树桩样本是他拿命保住的。”刘星颜凑了过来。
“好了哥，前年老爸建议你申请做温老师的学生，你拒绝了，选择直接来研究所工作。现在你怎么这么积极地申请，而且还是给他做助理。”
当学生和当助理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事。
刘业有些沮丧，“温老师的培养土得到了跨越式升级，我认真研究过，那是跨越时代的意义，不是小成果小研究。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如果能给他当助理，到时候在植物学研究这个领域，能混个非常不错的资历。”
刘星颜冲他吐吐舌头：“可是人家不收你。”
刘业轻拍了下刘星颜的脑袋，“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
同事说道：“林木这两天挺惨的，我听到温老师跟他说话，好像是他妈妈突然犯病，变成植物人了，以后能不能醒来也不知道。这两天，温老师把他带在身边，主要还是怕他出事吧。”
刘星颜愣了好一阵，“雪雪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不然林木妈妈现在是谁在照看？”
刘星颜着急道：“我得去看看。”
“我也去。”刘业把资料放下就要走。
“你去干嘛？”
“我再不去，雪雪就要成为人家的儿媳妇了。”
实验室内，温恒问林木：“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他问这个话的时候，眼睛跟做贼似的，晃来晃去，张望着四周，唯恐被人发现他带林木来接触样本。
林木说道：“土壤不对。”
温恒听到这四个字，眉心一皱，拉着林木到了隔壁房间。
门一关上，他就难掩激动：“你也觉得是土壤有问题！前两天我就觉得蹊跷，提议让他们把土壤进行检测，他们却说，土壤全部都是按照标准来的，不存在问题，还说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林木问温恒：“土壤真是如他们所说，从山里运回来，再加入营养的？”
温恒道：“他们把土壤弄回来后，我把关的，当时一点问题都没有。所有的土壤都进行了灭菌，和按照严格比例注入新的营养。我们目前在实验室里模拟的野生环境也完全没有问题，按道理来说，木桩会维持之前的状态才对。”
他把林木带到自己的实验室内，拿出之前从树林里捡回来的一截树根，“这是捡回来的，是那树桩的一部分，我一直用培育土对它进行营养补给，根本没出任何问题。你看，它没有枯死的迹象。”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温恒百思不得其解。
林木把土壤的分析报告递给温恒。
温恒拿出了最开始的一份土壤检测报告，进行对比。
所有的数据，看上去都高度一致，实际上有几项指标有细微的差别。做科学研究，任何一项数据的不同，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追溯起来，导致数据不同的原因特别多特别复杂。
只有找到原因，才能对症。
温恒沉思着：“从用我的经验来看，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甲壳素的问题。”
甲壳素在按照严格的比例稀世后，倒在土壤中，可以起到去除杂菌的作用。
凡事都不可过量，甲壳素如果过多，对土壤也会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当然，对于土壤中的营养成分以及植物的生长情况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温恒觉得奇怪：“之前一直没敢往土壤这上面想，是因为土壤在调配成功之后，就由我专门把关，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再放入实验室的。”
林木也觉得不对劲，“如果甲壳素有问题，一开始的检测报告会有显示。”
“难道是机器出了问题？”温恒如此猜测后，就赶紧跑去检查机器。
对于此时的林木来说，最可怕的就是突然安静下来、冷静下来。
“我去医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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