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酒井法子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她对郑开奇说的事情都保持着新鲜,给足了情绪上的反馈。
而且,她喜欢跟郑开奇聊文学,聊那些婉约派的上海作家。
以前郑开奇哪里懂那些?还好后来开始适当性的添加了一些日常储备。这才能跟这个迷恋中国文学,又乖巧柔媚的公爵之女聊天。
当然,聊着聊着,郑开奇就露了怯。
他的文学启蒙老师差点被他气死,其底蕴可想而知。
今晚聊了会文学,郑开奇就转移了话题,他快承受不住文学的厚重了,转而说道:“法子小姐,是你给我包扎的伤口么?”
酒井法子眨眨眼睛,掩嘴一笑,“我没有,我来的时候您就在隔壁了。而且,我害羞,我不会给您包扎的。”
“那是谁?”
“嗯嗯,我不知道,我与姐姐是最后到的,她们早就到了。”
郑开奇点了点头,又低声问道:“那么那个短发的女子,你是否认识?”
法子表情有些错愕,“您不认识么?”
从法子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应该认识那个短发女子。
他也觉得该认识,但总是感觉很陌生。
她是谁?会是谁?
目光不自觉就瞟了过去,右手边的短发女子咯咯笑了,“郑处长,还在想我?”
“惭愧。”郑开奇笑了,“恕我冒昧。”
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乐了,“你自罚一杯,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此女的意思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就能知道她是谁。
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印象了。
这是谁?
郑开奇摆摆手,“算了。相逢就是缘,不必管往昔。”
短发女人乐了,“这是跟我卖弄文采了。”
郑开奇就要说话,那边起身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手中举杯,“郑处长——”
郑开奇赶紧起身,来的正是德川赢女。
“赢女小姐。”
“郑桑,我还欠你一个正经的感谢。没有你,我和哥哥不光蒙受不白之冤,家族荣誉也要受损。
哥哥因为身份原因,可能无法表示他的感谢。就让妹妹来一杯薄酒,代为感激吧。”
“不用那么客气的,这是我的职责啊。我——”
“我先干为敬!”赢女一仰头,干了。
郑开奇目瞪口呆。
这怎么办?
那边浅川寿嘿嘿一笑,“自己看着办吧。”
郑开奇瞪了他一眼,德川赢女美目流转,宽大和服下锁骨白皙优雅。
唉。
郑开奇也陪了一杯。
“感谢——”
郑开奇话没说完,赢女并没有离开,侧身拿起酒盅倒满下一杯,看着郑开奇眼波流转。
“郑桑为我哥哥平冤是一部分,更是全家照顾了我那么长时间。这份恩情我德川家族也不是看不见,杯中酒聊表谢意。”
郑开奇无奈了。
“赢女小姐,咱们不用——”
女人又是一饮而尽。
郑开奇暗叫不妙,今夜这个局不大好破。
德川家族的面子都拿出来了,自己能如何?
还能如何?陪一杯!又是一杯下肚。
接连两杯,加上之前的一杯,已经是三杯下肚。
郑开奇头开始晕起来,而且肚子开始火辣辣的疼。
微微踉跄坐下,一旁的法子靠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什么事。”郑开奇苦笑了下,开始疯狂吃菜。
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法子关切的问。
“没什么事。”
郑开奇筷子不停,冷不丁一只小手贴在他肚子上,轻柔揉动。
郑开奇有些尴尬,“法子小姐,不需要的。”
“没事,我愿意。”
女人动作隐秘,但有人一直盯着,德川赢女在那边撺掇三笠幼熙,“你也去,一定要灌醉他。”
三笠幼熙为难害羞,“我说什么啊。”
“那还不简单?就拿他无法回避的事情。一个小小特务,轻松拿捏。”
三笠幼熙喃喃道:“无法回避的事情?”
“对,比如上次救下你和樱花小姐的居酒屋事件,大场将军被刺那次。”
那次啊。
女人的眸子里有了光。
然后郑开奇就看见三笠幼熙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些该死的女人!想干什么!看我出丑是么?
老子是软柿子是么!
可恶!
“三笠小姐,您这是?”
“上次大场东溟将军那次,谢谢你。”
三笠一饮而尽。
有完没完。
有完没完!
郑开奇淡淡点头,“应该的。”一杯也落了肚。
有点带了情绪,自顾自坐下。
冷峻!酷雅!
天呢!
中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日本没有这样的人!
三笠幼熙一颗稚嫩的心脏,怦怦乱跳。
之前被遏制的想法不可抑制的疯狂滋长。
她有些魂不守舍回去。德川赢女有些奇怪,很快就不可思议看着三笠幼熙。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落座的身边朋友无声的看着酒杯。
那边,郑开奇站起了身。
浅川寿跟涩谷明妃在那喝着酒,醉气熏熏问道:“干什么去?”
“洗把脸去。”郑开奇笑了笑,离开这个酒气熏天的房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喝的失去意识。
郑开奇扶着走廊墙往厕所里走去,他肚子已经辣的开始自行蠕动吸收。
脑袋昏沉的更是难受。
还好是清酒,还好是自己这段时间的每日一练。
不然早就昏厥了。
这也快不行了。
凭借他的经验,后劲马上就要上来。
踉踉跄跄到了厕所,关上门,郑开奇酝酿了半天,没有吐出来。
却更加难受了。
他想着要打个配合电话,让四处一会给自己打电话催自己回去办事。
正事应该没人拦,就这么定了。
郑开奇开了门,扶墙往前台走去。
“我打个电话。”他感觉自己说话都快费劲了。
“嗨。”侍女很乖巧把电话转到外面,自行回避。
郑开奇看了看左右,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四处的电话。
刘晓娣这段时间一直在南郊的四处办公室亲自值班,听到了郑开奇的声音后,惊喜道:“处长,我正好有事找你——”
“先别说了。”
郑开奇说道:“两刻钟后打电话电话,找我,就说四处有机要事件,等我处理。”
刘晓娣稍微停顿,“你去酒场了走不开?谁敢拦你?”
“一群日本娘们,你来?”
刘晓娣的心就缩了回去,这等艳福你自己受着吧。你都走不了,我去了更是屁用不中还惹人嫌。
“那我就两刻钟后给你打电话。”
“嗯。”
郑开奇挂掉电话,转身回头,差点扎进人怀里。
“是你。”
身后站着那个短发女人。
“在干嘛?”女人似笑非笑。
“没事,跟家里人说一声,别等我了,我准备醉死在这里了。”郑开奇调侃了一句,
“这样啊。”女人说着,见男人往外面走去,问道:“现在干嘛?”
“没事,抽根烟,总不能在屋子里抽,熏着尊贵的你们。”郑开奇挣扎着到了门口,夜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些。点上根烟,驱除一下口腔里浓浓的酒味。
他每喘气就要吐。
“都说男人无酒不换,郑处长,你这不男人啊。这点酒就喝成这样。”
“人有长短么,长处和短处不一样。”
“哦,那郑处长是长,还是短?”
郑开奇抽着烟,看着夜色,“短,我很短的。”
女人咯咯笑了,“你的短板这么明显么?”
“一杯就倒,今晚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已经很给你们面子啦,现在都还清醒呢。”
女人咯咯一笑,“哪有不知道知己是谁的?你不是现在还没看出来我是谁吧?”
郑开奇微微沉吟,“您如果不介意,能不能给个提示?”
“我很介意。”短发女人很直接。
郑开奇闭嘴,这就没法聊了。
“给你个提示吧。”见男人沉默,女人松口了。
“您说。我洗耳恭听。”
“你曾送过我礼物。”女人盯着郑开奇。
“礼物?”
郑开奇有些疑惑,脑子里飞快转起来。
他还真没给日本女人送过礼物。
换句话说,除了妻子和叶唯美,他没给别的女人买过正经的礼物才是,连秀娥都是捎带手的。
他怎么会送——
他猛然抬头,“您是影佐?”
短发女人意外起来,“这个提示,这么重要么?”
郑开奇仔细打量。
可不是租界黑龙会的首领,影佐么?
影佐是姓氏,在军队里,也代表着特务职务。
“您的大波浪呢?”
“您的军装呢?”
“您的高冷——哦,对不起影佐大人, 真的没有认出来是您。”
影佐笑了,抱胸玩味,“怎么,变化这么大?”
“对,平日里见您,军官革履,英姿飒爽。
今晚您干练清纯,如邻家小妹。”
“今晚是是和服会,我化了淡妆。自然不如办公室的我一样。”影佐好奇道:“但你怎么就猜出是我了?”
郑开奇苦笑道:“不怕您笑话,我就给您送过礼物。”
“哦?”影佐的嘴巴微张,“当真?”
“对,起码满屋子的尊贵女士,我都没送过。”
影佐高兴起来,“我还真的是三生有幸呢。”
“您抬举我了。”郑开奇有些惭愧,“没别的,我新官上任,总得拍拍您的马屁。可能拍在马腿上也得拍,拍错了总比不拍强。”
想起了他送的礼物,影佐有些磨牙,“那你觉得,你拍在马腿上了,还是马屁上了?”
“希望没拍在马腿上。”
“你还记得送的礼物是什么么?”女人饶有兴趣打量着郑开奇的眼睛。
说实话一个从底层爬到如今高度的郑开奇,值得她花点时间打趣打趣了。
郑开奇洒脱的很,“很抱歉,其实我早就忘了。”
影佐在那磨牙,你就是记得,你也不好意思说吧。
“来吧。”她侧过身,背对着男人,回头看他。
郑开奇没明白,“您这是?”
“不是要拍马屁么?”女人的曲线很好。
郑开奇脑门出汗,“您玩笑了。”
“怎么?又不敢了?”女人有些恼。
郑开奇微微摇头,“您是日月星辰,我是泥泞尘埃。不合适。”
影佐淡淡说道:“中国人,没胆子。”
郑开奇心里说道,还是洋人有胆子是吧?
在齐多娣的情报里,这位影佐大人,可是有好多洋人朋友的,据说活动量惊人。
他不好此口。敬谢不敏。
“那你送我礼物——”
一阵小风吹过,刚刚还觉得神志好了许多的郑开奇就觉胸口一阵翻滚,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影佐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就要说他几句——
没成想郑开奇匆忙跑开的是上风向,这一吐,刺鼻的味道被她狠狠吸到!
“呜啊——”
喝的也不少的她直接开吐。
该死的男人!
她哇哇吐的时候,就感到一股香风从身边经过,酒井法子就踩着碎步到了郑开奇身边,温柔拍其后背,“郑桑,你还好吧?”
郑开奇擦擦嘴,感觉好多了。
两人又去安慰影佐。对方还在弯着腰在那吐。宽松的和服,大块的雪白,丰盈。
酒井法子挡住了郑开奇的视线,“不能看。”
郑开奇瞪大眼睛,“我没有。”
本就恶心的影佐就要掏枪,却发现穿的是和服。
男人转身往里走,“你陪陪她吧,我先进去了。”
走了两步,他又开始踉跄起来。
吐了,头脑还有点晕,但肚子舒服多了,叽里咕噜的感觉没了。
外面。
影佐缓缓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嘴,问道:“法子,你与他,很熟么?”
“算是朋友吧。”法子嗯了声。
“算是朋友,你过来不管我,去扶他?”影佐苦笑了一声。
法子有些恍怯,“我进去了。”
她本不必对中将的侄女多么尊重,完全是因为对方是实权中佐,作风硬朗,跟她完全不一样,甚至跟她姐姐都完全不一样。
她属于军队。
望着酒井法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影佐有些意外。
在她看来,肯定不可能是女人倒追男人,是有妇之夫郑开奇在试图跟公爵之女产生关联。
“他倒是有追求。”
“真是有趣。”
影佐喃喃道:“今晚,你休想逃。”
她进店,到了前台,拿起电话线,就扯断。
刚才在郑开齐后面,她听见了郑开奇的通话内容。
“想跑?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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