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凡人早餐摊。
卖包子、面饼和一种辛辣的汤。
月蝉叫了一屉包子两个面饼和两碗汤。
包子肉馅，用一个竹篾蒸笼装着，面饼撒了葱花，点点新绿，入口软柔。
王载先吃包子，然后面饼，最后把一大碗飘着油花的汤灌进肚子里，一股热浪从腹部散发，很快一身汗。
月蝉咬一角面饼，抿一口汤，忽而幽幽一叹：
“以后可能再难品尝到了。”
王载：“凡俗事物，记下烹饪方式便可。”
月蝉点点头，起身去后厨找老板结账，然后传来她认真请教的话语。
王载坐在远处，掀开衣襟，露出肚皮。
他的肚子上出现大片淤青，手按上去，硬邦邦，像是摸到一块冰，一块已经死掉埋在冻土下的肉。
忽然，他激灵灵一抖，好似有什么阴冷之物靠近，脑中圆月高悬，照透周遭，却没有任何发现。
那物接近，忽而拐个弯，消失不见，恍若错觉。
王载四下张望，街巷各处正常。
……
月恒观，无人。
角落处，草叶中，泥土里窸窸窣窣，藏着一只又一只黑虫。
忽然，这些小虫爬出草叶，钻出泥土，它们来到院子里，一只咬住一只，迅速堆叠，一层又一层，很快出现两只脚，两只条腿，屁股、腰、胸膛，脖子双手、脑袋。
堆叠成一个人形。
一个黑色甲虫拼凑的人，旁人只看一眼，恐怕都要留下心理阴影！
这些虫子每个只有芝麻大。
不断蠕动，拼凑出一个人类五官，他和现在王载的脸极其相似，只是皮肤是黑色，而且在动，有些瘆人。
呼呼！
阴风吹过，院中阴冷下来。
一道只剩骨架的虚幻亡灵奔行虚空，进入演武场，朝‘王载’扑去。
它生前是一头妖兽。
此时撞在‘王载’身上，占据身体，顿时散发出妖异、疯狂的气息，妖魔的气息！
亡灵忽然发现不对劲，试图从‘王载’身体离开。
黑甲虫齐齐颤动翅膀，体表浪涌，流淌过乌光，妖魔气息主动增强数倍。
天地瞬间有感，晴空一道七彩闪电降下，击中‘王载’。
其身形轰然爆炸，化作无数虫尸。
那头妖兽亡灵发出短促惨叫，瞬间化为灰灰。
……
月蝉走出后厨，和老板告别，对王载道：“可以走了。”
王载起身，扶刀按剑，跟在月蝉身后走向小巷出口。
忽然，巷口前面出现一个人。
灰衣，长脸，深眼窝，正是山鬼观大师兄，腰间木牌刻着鬼纹。
他盯着月蝉的脸，说道：
“跟我回去，做我妻子，我们一起共参大道，飞升仙界不好吗？”
月蝉眸光如月，平静无波。
大师兄又看向王载，未感到丝毫妖魔气息，不禁眉头一皱，对月禅道：“你还要跟一个野狗私奔？置传承于何处？”
月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银白流动，身后虚空层层扭曲，好似一轮圆形之物突出，降临现实。
大师兄面色微变，如临大敌，喝道：
“亡灵使者！”
侧面墙壁立刻走出一人。
黑紫色长袍罩体，兜帽遮面，浑身阴气缭绕，手握一根骨质长杖。
大师兄这才又看向月蝉，露出欣赏之意，道：“你果然早已修成道诀，却一直隐藏到现在……你想脱离仙城。”
月蝉没出手，眸中月芒疏淡，身后扭曲虚空抚平。
她没多看亡灵使者和大师兄一眼，转过身正对王载：
“把手伸出来。”
王载伸出手。
她解开自己右手手腕白线，系在王载手腕，打了个结，然后踮脚凑到王载耳边，快速说了些什么。
王载听着，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盯着月蝉，看到她眼神认真，不是玩笑。
“我不会有事。”
月蝉嘴巴离开王载耳朵，微微一笑，继而转头，看向亡灵使者和大师兄。
咔嚓！
月蝉身后虚空裂开，一轮无边广大月亮出现，比山高，比天阔，充塞天地，腹压万物，古老、苍茫气息弥漫。
但周围街道、房屋墙壁完好无损。
这里明明极为狭窄，却能容纳如此广大的一颗月亮！
观主的诀……王载离得最近，几乎就站在那轮月亮底下，感受到恐怖压迫，好似一位比合道还要恐怖的强者盘坐虚空，一刻不停散发道韵！
术与法和诀的差距也太大了！
轰！
虚空传来爆音，圆月挤压空间，碰撞到一片昏黄阴冷世界，那里永恒冻土，无数亡灵沉眠，透着幽邃气息。
那是……阴间，死亡的世界！
它在亡灵使者脚下、身后展开，无向广大，试图承接住圆月，发生大碰撞。
轰轰轰！
山峰倒塌，大地裂开，无与伦比的空间风暴席卷，一个月亮砸入阴间大地！
月亮，苍茫古老，好似诞生宇宙之初，身上每一圈纹路，都标注它的年轮。
阴间冻土无数年月堆叠，裂缝扩大成深渊，无尽眠藏之物嚎叫。
噔噔噔！
现实世界，一切正常，亡灵使者连退数步。
碰撞中，它显然不敌月蝉。
“合体！”
大师兄喝道，一步踏出，撞入亡灵使者后背。
瞬间，他们合二为一，气息有了变化，这位亡灵使者拥有阳间生命力！
它高举手中骨杖。
顶端髑髅发光，两只眼瞳流淌出两条阴河，浑浊雾绕，无数死亡身影挣扎其中，顺流而出。
两条河流，化为飘带，又似支柱，试图将压制冻土的月圆推开。
轰隆隆！
圆月缓慢悬浮。
亡灵使者抬起头，兜帽下露出半张脸，浮现笑容。
月亮越飞越高，渐渐脱离两条河流，悬挂天穹，好似一只眼睛闪烁，俯瞰大地。
亡灵使者面色一变。
只见它所召唤的阴土，被砸出的巨大裂缝，一些奇怪的东西正在复苏。
一堆巨大骨头出现，快速拼接，化为一头古龙。
大地鼓包，裂缝遍布，一个独眼巨人站起身。
他一条手臂缺失，另一只手提着一柄破烂大斧，朝亡灵使者走去，继而抡动大斧劈出。
又有一些数不清，年代不详，种族未知，难以描述的生物爬起，全都看向亡灵使者。
月光下，那头古龙飞上天穹，龙吟连连，周围大地一起蠕动，更多的恐怖生物被唤醒。
亡灵镇压着它们，现在它们脱困。
亡灵使者面色难看，那柄巨斧劈来时，他脚下冻土消失，一切异变着的景物消失不见。
那个奇异的死亡世界跟着消失。
巷道内，全部异象隐退。
而一轮不那么巨大、古老的月盘出现在月蝉身后。
虚空泛起涟漪，朝四方和前扫去。
亡灵使者举起骨杖，挡在身前，无形波纹撞在上面，震荡他不断后退，离开巷口。
月蝉和王载走出巷道。
“魂来！”
亡灵使者忽然大吼，是大师兄的声音。
一些路人发现这边奇装异服者，指指点点，忽然天就黑了，有风刮起来，继而路人、店铺里的客人、服务生、老板，以及周围楼房里的人，全都身体僵住。
他们的灵魂不由自主脱离身体，化为道道幽影，附着在亡灵使者身上。
“你不是道士，但仙城中，道士更不能伤害凡人！”大师兄大叫道。
他将周围所有凡人灵魂拉来，附着在身上，化为一件灵魂甲胄。
月蝉果然停手。
“这种方法不长久，那些凡人灵魂离体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必须散去甲胄，否则违反戒律。”王载说道。
月蝉颔首，不过他们没有时间等待。
远处街道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然后警察出现，确认异常，立刻上报，有一队气血强盛之人出现在附近。
此外，左右街道房屋中，钻出两人。
他们一个持刀，无数阴影盘旋左右。
一个拖枪，眸中烈焰流淌，身后朱雀虚影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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