圊虢边境大圊军营。
天方破晓,晨曦微露,沉音号角依律破空而响。校场之上,军旗烈烈,战鼓擂起,应着鼓点,前排的长枪兵,齐声呐喊,手中长枪如林,枪尖闪烁着寒光,整齐地刺出、收回,动作刚劲有力,气势磅礴,枪刃挥舞间,寒光霍霍,威风凛凛。
岳副将掀起营帐帷布,探头眯眼眺望着校场上操练着的军兵,看了半晌,岳副将才将视线收回,转头复又钻进营帐,啧了一声对其他副将皱眉不解道:“你们说桓王殿下是何想法?自擒了北蛮郢城副将,便再不应战,只一昧操练步兵。”
其间一副将摇头接话道:“这操练也是装个样子,这都几日了?没日只耍耍枪!”
话音刚落,只见一茶盏重重地被按在案几上,瓷盏里黄汤颤出一圈涟漪,漾出几滴溅落在案几上。那副将阔面生威,双眸射出两道屈愤的恼意,口里抱怨道:“你们倒好,还能摸着长枪,我手下的,天天尽和牲口草料打交道!”
闻言,帐内众将一阵哄笑,又有一副将走来上来揽过那副将的肩头,重重拍了两把调侃道:“你可莫要抱怨,若你草人扎得好,能立功也说不定呢!”
那阔脸副将面庞辱恼交加更甚,一把将揽他那副将推开,瞥了众人一圈嗤哼道:“你们可别幸灾乐祸,我这里若人手不够,指不定哪日你们也扎起来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想至桓王殿下当日下次令时面目威严庄重,便再不敢笑。
大军后营,板车辘轳,人影重重,一批批士兵从马厩抱出捆捆草料,相互交递,又由木板车押至后营空地,空地一侧泱泱地码着数不清的草人,另有无数士兵三两贴头凑成一堆儿手里不停的忙活着。
一个小兵从码成跺堆地草料中抱出一捆,将那一捆分成粗细不同的几股,糙手拢过最大的一捆,将顶端折了回来,又扯过粗粝的麻绳绕了个环将其牢牢箍住。另一小兵将两捆小的插绑在那捆大的两侧,又伸手拽了拽,见扎牢了这才松下手,同方才套绳那小兵一人一头将下摆从中劈开分成两节分别扎捆起来。
什长一抬头,远远地见燕统领带着人走来,便忙赶上前去伸手引着:“小的见过燕统领,不知统领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燕统领不疾不徐地缓步行着,侧目又四下瞧看着士兵们扎草人,口里不轻不重地问道:“草料还剩多少担?”
什长跟在燕统领身后,原本与之错开一步,现下见其似有督视之意,忙上前一步凑在燕统领身侧回话:“不多了,约莫还有两千多担,今日夜里就能成事!”
燕统领点了点头,回身饱含赞许地瞧了什长一眼:“事办的不错。”
什长忙喜笑颜开地抱拳拱了两拱哈腰道:“统领谬赞,小的愧不敢当,能为我军效力,哪有敢不用心的?殿下同统领有令,小的万死不辞!”
见什长如此说,燕统领眸光微闪,扬唇一笑,面色浮上几丝神秘来:“既如此,当下还真有一件事,需得你去办。”
什长闻言双眼一瞪,心下噔地绽出一朵花来,这可是他立功的好机会!
燕统领抬首并指向内勾了勾,什长会意,侧首附耳贴近燕统领。
燕统领掩唇低语过后,什长皱眉嘶了一声,精狭的双眼转了两转,忙抱拳禀道:“小的定不辱命!”
燕统领见他懂事,甚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带着部下转身而去。
待离了后营,跟在身后的亲随略有犹豫开口问道:“统领,这……交给他行吗?”
燕统领横了他一眼继而又缓缓开口:“这人足够机灵。”
翌日辰时。
定西郢城交境北蛮军营。
葛樾阴沉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沙盘,自圊军生擒己军左军偏将之后,再无动作,只每日按时听号操练,他心觉甚是古怪,圊国宣王殿下带兵打仗一向在四国颇具威名,眼下这般按兵不动倒让他心有不安。
“报!”一北蛮士兵于帐外单膝跪地求见。
葛樾并未动作,只将目光滞在沙盘上,口中随意应了一声:“讲。”
“禀元帅,今日圊军并无操练。”那北蛮士兵恭声回道,以往圊军皆是卯时操练,今晨已至辰时,都不见其动静。
闻言,葛樾目光从沙盘上抽离,抬眼看向门口的士兵,冷声道:“没有操练?”继而又将目光收回,透过帐门盯着远方的天际似喃喃思索:“没有操练……”
那士兵听其语调生冷,周身陡然一颤,也不知这元帅大人究竟是在问他还是问自己,就在其淌着冷汗思索怎么搭话时,又一名探子飞速疾奔而来,跪伏在地,扬起一片尘灰。
“报!”
葛樾见其来得着急,便知事大且急,于是忙令其回禀:“快讲!”
“禀元帅,一个时辰前圊军下令整军,半个时辰前大军开拨。”
“开拨?”葛樾猛的起身,双眸死死地盯着探子问道:“行军方向?”
“大军向北行进。”
“大军?”葛樾微微蹙眉似有疑惑。
“此番圊军北上,似倾巢出动,灰沉沉的一片,似有十数万人。”
“倾巢出动。”葛樾盯着沙盘勾唇暗品,圊军北上,那其目的便只有一个,攻郢,郢在其北,现我军大军驻守定西,郢似空城,只于太阴山东峰关隘处驻有重兵守关,圊军为何会攻郢呢?如此清浅的计量,就算大圊鼠目寸光,可那宣王……为何也这般下令?
葛樾虽疑,但仍下令道:“传本帅令,告东峰关隘诸将无需死战,定西驻军沿着东北行进入郢,待圊军入关逼郢,定西大军沿后包抄,一举歼灭!”
“末将遵令!”帐内各将齐斗志昂扬应声道后便神情激昂地各自告退整军了。自与大圊苦战这些时日,前几回合他北蛮损兵折将,节节败退,好没脸面,今日可算是能一雪前耻了!
太阴山东峰关隘北蛮驻地。
一戎装军兵骑马手持黑皮金令疾驰而过,急禀元帅有令便又挥鞭离去,东峰关隘驻军将领见其行迹匆匆,便知事出紧急,更不敢怠慢,忙打开黑皮金令听谴,双目细细端视两遭,了然前因后果便急忙调军守关,只待圊军入关。
时辰已至巳时三刻,还不见圊军身影,东峰关隘驻军将领心下生急,又见探子来禀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听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东峰关隘驻军将领愈发难耐,只掀开帐帘甩袖而出,直蹬了望塔,其眯眼远眺,山如旧,树如旧,连地皮都如旧,风声寂寂,哪里有半个圊军的鬼影子?
驻军将领锁眉暗思,按理说,早该到了,莫不是元帅被匡了?
太阴山西峰关隘北蛮驻地。
一戎装侦查小兵正倚着榆木柱子横摸着怀里的青豆一颗颗往嘴里送,小兵摸出一颗青豆向上一掷,脑袋一仰正欲张嘴含住,忽地瞥见数十里外连绵不绝的戎军似黑云压城一般逼近,那小兵一瞬愕然,青豆顺势砸在他的眼上,生逼出一滴泪来。
那小兵忙不迭遛下了望塔,连滚带爬地回到营帐内禀报:“报!报!”
西峰关隘驻军将领见其气喘吁吁面色慌张便知大事不好,忙让他禀来:“怎么回事?”
那小兵发丝凌乱,戎装沾灰,咽了口吐沫道:“禀将军,西峰关隘,关外,关外发现圊军来袭,似,似有数十万人!”
“什么?!”西峰关隘驻军面色一变,双手一抖,军务折子便随即落地。
“将军,现下当如何?”另有一将闻言心下慌乱,本上前两步欲将折子拾起,可无奈手抖的厉害,又数次落地。
众人皆面色凝重,西峰关隘将领缓缓落座定了定心神,忙将案几上的军务扫至一边,只摊开一张纸,不待细思便草草行文,待书好,便急交由一小兵令其疾驰至定西大营,交于元帅过目。
定西郢城交境北蛮军营。
葛樾将手中的信笺越捏越紧,眉头紧蹙地盯着沙盘,东峰关隘驻军来信说不见圊军,现下这般时辰按理说早该到了,宣王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东峰关隘驻军军情来报!”一小兵面色焦急速奔来报。
“快呈上!”葛樾将信纸丢在一旁,绕过沙盘朝着小兵走去,从其手中接过信笺,除去封皮快速审阅起来。
片刻,葛樾粗粝的双指捏着信笺踱了两步,发出两声冷笑,唇角一勾,眸中得意凶光迸发,口中了然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久久不见圊军入东峰关隘,原来是明向北行实绕过探子监视往西南去了,向西前行进挺入西峰关隘,看来宣王这是要取晋城了!
葛樾不由得摇头,果然不出他所料,宣王哪里有那么蠢会攻郢城?葛樾跨步向案,撩袍而坐,快速提笔在信纸上书过几字,后又封于黑皮金令之中,待一且妥当,葛樾又叫来一戎兵,将黑皮金令交于他道:“速速送与太阳山北侧大军主将,不得有误!”
“小的尊令!”小兵抱拳后立即起身上马朝西南方向赶去。
葛樾悠然地拿起青瓷茶壶往茶盏里注了一股茶汤,袅袅热气伴着茶香腾入鼻腔,葛樾只觉清香怡人,心情大好,葛樾端起茶盏,掀开茶盖撇了撇浮沫,心中不由得冷笑。
宣王?呵呵!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浅予禇知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