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廷柱带着一千多骑兵冲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对面火把中两杆大旗“大明护使军”和“大明常州参军张”飘扬。
心中怒火骤起，他抄起自己的三石强弓，一箭射去，那“护使军”旗帜应声而倒！
同时，他带着亲卫骑兵，向另一柄大旗冲去!
张如海看见第一面旗子倒下就已经慌了，见对面敌将还不依不饶冲自己杀来，更是叫苦不迭，急忙拨马闪避。
石廷柱也不恋战，飞驰之间，一刀砍倒第二面旗，扬长而去！
护使军士卒见主帅都闪开了，自然都纷纷躲避，很快一千多骑兵和几百汉军步卒都冲了出去！
张参将并不羞恼，见敌军远去，对着传令兵下令，全军整队，准备接收敌营！
话音未落，副将大声疾呼；“启禀将军，营内还有敌军！”
张如海吓得一缩头，刚才以为敌营已空，正准备先接收，再报捷，谁料敌军还有埋伏？
阻止了下属前进的脚步，他想了想，让几个嗓门大的士卒向军营喊话：
“大明护使军在此！
尔等已被我军团团围住，走投无路，速速弃械出营。
大明煌煌天朝，绝不坑杀降卒！”
过了半个时辰，营内出来几人，高擎白布，言称乞降！
济宁一战，大明参将张如海以死伤不到百人，俘汉军二千三百一十七人，以大明军例，当计首功！
按照卢象观和方以智的谋划，姚千仞和赵晨帅主攻南门，段飞嵩提前绕道北门外，堵截外逃清军。
东门和西门则分别交给两支主要的义军去封堵。
义军很多是举着削尖竹竿、下地锄头的农民，哪里是石廷柱亲卫骑兵的对手。好在石廷柱无心恋战，只是杀穿了义军阵营，向西奔去。
等到姚千仞带着第一旅从城内追出，也只是截住了汉军的五百步卒。
姚千仞亲手砍下了石萧的脑袋，算是疏解了追不上石廷柱骑兵的郁闷。
直到第二日午时，城中才渐渐安定下来。
驻守各城门和城墙的汉军在知道石廷柱已经败亡后，也就不再负隅顽抗。
至于原本济宁的三姓士卒，更是早早弃械投降。
由于济宁州的官吏士绅，多随着朱光两度叛降，如何处置这些人，成了一个难题。
如果全数以附逆罪处斩，则牵涉过多，同时也将令一州政务陷于混乱。
此时，方以智提出一个建议，路远深以为然。
驿馆内左懋第的房内。
“路大人果然好计谋。”
左懋第的开场白很不客气。
“先是假冒清虏，让我等经历一场生死局。
而后逼迫马大人写下血书来促进护使军北上参与攻打济宁。
如今，济宁城已下，明清势成水火。
不知路大人还需要左某做些什么？”
一番话说得路远也多少有些语塞，若不是知道这左懋第实乃明末着名忠臣，有明末文天祥之称，路远肯定要回怼几句。
不过，一想到重阳那晚，他也确实带人作弄了这位大忠臣，也就压下不快，轻笑道：
“小子年轻计拙，重阳那夜确实对大人有所不敬。
还望左大人念在情势所迫，担待小子得罪之处。”
说罢深施一礼。
见杀伐果断的路远此刻如此谦和，左懋第倒也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何尝不知，若不是路远妙计，也不能揪出陈洪范这个叛贼。
如果江南兵力布防图被大清提前获知，其危害难以估量。
不过他有些感念拼死救他的马绍愉，若不是路远的计策过于偏狠，马绍愉应也不至于惨死昨日。
此外，一个不惑有余的朝廷正使，却被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子折腾一番，这一两句气话还是要说说的。
“路大人也不必如此，大人能截下陈贼的密信，实是为大明立下奇功一件。
只是老夫年高，这把骨头禁不起大人再折腾啦。”
此言一出，三人都笑了，屋内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老夫还有一事好奇，一事不明，还望路大人不嫌啰嗦。”
左懋第是山东乡试第二中举，置于现代世界，那就是山东省高考第二名，虽然大家考的是八股，那能在全省拿个第二，也决不是没有才智的。
“老夫好奇的是，如果重阳那夜我三人皆是心向大明，路大人最后如何收场？
我观路大人是一心要阻止我等北上议和的。
莫非路大人事先已知陈贼恶行？”
这一句真是把路远问住了。他总不能说，真实历史上陈洪范就是暗中勾连吴三桂等人的贰臣。
此外，他也不想说，如果陈洪范抵死不认，他就准备以清廷某个与多尔衮不和的亲王属下名义砍了陈洪范，然后逼迫马绍愉写那封血书的。
大不了让陈洪范落个好名声，总之，是不能让使团顺利北上的。
仔细想想使团什么也没谈成，无谓令左懋第死于多尔衮之手。
想到这里，路远眼神有些幽怨，看着左懋第，我这是在救你啊。
“老夫明白了。
想来路大人也不知陈贼的恶行，以及我与马大人是否会在生死面前变节。
但路大人必有计谋，哪怕冤枉了我等性命，也会力阻明清议和的。”
说到这里，左懋第也不等路远回答，长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继续说道：
“大明倾颓至此，又有多少朝臣能够历生死而重名节。
先帝自缢，全了皇室名节，那数百朝臣，一个个焚香迎贼。
也不怪路大人这般思虑了。”
路远只得和方以智互相对视，讪讪一笑。
“这一事不明，则是老夫已知路大人向皇帝献联闯灭虏之策，路大人何以如此笃定清虏之祸，尚重于闯贼。又有何计策，能令那数度降叛，毫无信义的李闯不再背信弃义？
路大人岂不闻攘外必先安内？”
整整一个时辰，路远对左懋第的不明之事开始滔滔而谈，
其间，不时被左懋第打断，两人有时甚至恨不能动手相向。
至于唾沫，绝对没有少喷到对方脸上。
方以智也时不时加入论战，但也不是完全站在路远一方，偶尔竟是路远独战左方二人。
最终，一个大明省级前二，一个南明四大才子之一，两人被一个几百年后大学毕业生辩得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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