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辰说可以自己去唱戏腔部分，何忠就惊呆了。
“苏老师，您还学过戏曲啊？您从前也没露过这一手啊？”
苏辰看着何忠很是担心，一副很想劝他三思，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质疑他的样子，无所谓地摆摆手。
“何导，这是我的歌儿，要是唱不好，毁的可是我自己的名声，我比你可在意多了。”
苏辰这么说倒是挺有道理的，何忠看着苏辰那副一点儿不担心自己会毁歌儿的样子，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了。
很快就到了节目正式开播的时候。
《最强制作人》节目组突然把播出的时间提前，又定下来一个国风的主题，一众网友对于背后的原因都心知肚明。
对于这个公开叫板的事儿，无论之前有没有看过《最强制作人》这节目，大多数网友都想来看一看。
毕竟，看热闹可是华国人刻在基因里的习惯。
而来看热闹的观众只是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观众是苏辰的歌迷，还有一部分是不喜欢西八国的苏辰歌迷。
他们今天来，最期待的就是苏辰狠狠打脸西八国那个说苏辰抄袭的男团，还有那个不要脸男团的粉丝。
今天何忠没再为了保持节目的高收视率，把苏辰放到后面才出场。
而是把苏辰排在了第三位，属于大家刚好进入状态的黄金位置。
很快就到了苏辰的歌。
“古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人人只听后庭花，无人问过这啊呀唱腔背后，可是情愿，接下来由歌手张韶寒为我们带来制作人苏辰的《赤伶》。”
梁甜上台念完串场词后，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一段二胡声响起，接着是笛声、鼓声，最后一众乐器都安静下去，只余下了铮铮的古筝。
[戏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欢 唱离合 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 戏外人 凭谁说]
张韶寒清亮的嗓音瞬间抓住了众人的注意力。
简单的几句歌词，立刻就让人明白，这首歌在讲戏子伶人。
“唱悲欢 唱离合 无关我”短短九字，将戏子无情说得明明白白。
戏子伶人可以在台上将青唱到极致，但无论是悲欢还是离合，都只是角色，与那唱戏的人无半分关系。
“戏中情 戏外人 凭谁说”可台上的人唱至情深之处，真的能没有一丝动摇吗？
戏中人是否生了戏外情，谁又说得清，谁又能来说清？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台上油彩粉墨，姿色绝盛，可戏子伶人一颦一笑都是那张粉白的脸，粉墨之下，是悲是喜又有何人知晓。
后来，一辈子都在那小小的四方戏台上，念了千百遍的词，喜怒哀乐都是设定好的，我也不再有自己的情绪。
词中的喜就是我的喜，曲中的悲就是我的悲，戏子终究成了无情的戏子。
可是我以为我无情，当身躯化作了白骨清灰，我还是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还沉浸在这位伶人情绪中的听众听到这三句时，恍然回过神来。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戏台上一颦一笑皆是戏的伶人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自己。
听到这里，众人忽然觉得心中闷疼，正当大家想要更靠近这位伶人一些时，一个高昂的戏腔从上方直直砸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华国人都知道，此一刻这激昂的戏腔中说的是什么。
乱世之中，人人都是无根的浮萍，小小一个戏子伶人，唯一有的就是一副皮囊、一腔好曲。
这幅皮囊、这腔好曲得了上位者的青睐，以前戏子伶人靠着这两样安身立命，如今唯有这两样才能保她安身立命。
戏台下的人变了，从前那些眼熟的票友消失了，满眼都是陌生的笑。
这些陌生的人捧着她，赞她姿色绝艳，夸她唱腔绝美。
却无人知晓，戏台上的人，一字一句唱得都是心碎人，一颦一笑留得都是离别客。
再开口唱出情字时，哪怕将喜怒融入粉墨，也压不住心中悲苦，字字泣血。
故人不见，戏幕不息，客非台下众。
短短四句戏腔，已经将悲唱到了极致，好在下一刻，这戏腔歇了下去。
张韶寒重新开口，听众纷纷长长吐出一口气。
缓过神来后，大家下意识在台上寻找着是否有个伶人在上面。
可看遍了整个舞台，也没找到大家期待的伶人。
直到第二段戏腔响起时，众人才发现，在舞台的一角，有一面纯白的屏风。
屏风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立在后面。
苏辰开腔的瞬间，不自觉就带入了戏曲演员这个角色。
台下的观众愣愣地看着屏风上映出的模糊人影，哪怕只能隐约看见屏风后面那人的身形，却也是一眼就再移不开。
听着这清丽的戏腔，众人似乎都透过屏风，看到后面那人的一颦一笑了。
正当众人沉溺其中时，这曲子的所有伴奏都停下来了。
众人恍惚，似乎没料到一曲已经结束，可台上的灯光似乎预示着这一曲还未唱罢。
一盏盏灯熄灭，只余下了屏风后的那一盏。
屏风之后灯影晃动，如同烛光，虽然微末，但却是一片漆黑的舞台上唯一的光。
安静的演播厅里，清丽的戏腔独自响起。
[你方唱罢 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 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众人乍一听这句，一时有些明白不过来。
可仔细一琢磨，心里却是止不住地震撼。
人们笑戏子卖国求荣，为了活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尊严，也笑戏子在风雨飘摇之际，不懂得抗争，只知道抱着自己的珠钗华服，做那上位者的取乐之物。
风月戏、荒唐人。
可戏中的一字一句都是文化，一喜一悲都是孕育这一出戏的文化带来的共鸣。
灭其国，先去其史；史不灭，国不灭。
风月戏，荒唐人，承载的都是文化。
如今回头在看，是无情还是有情？
怎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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