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房间后，西莉亚本来想坐在床上，但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繁复的礼服，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旁的椅子。
但椅子没有床坐起来舒服，她不大高兴地嘟起了嘴。
斯内普看着好笑，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西莉亚不高兴地说：“我累了。”
斯内普说：“那就快回去休息。”
西莉亚摇摇头。
她说：“西弗勒斯，你今天一直都不太开心，是因为我要嫁给艾尔了吗？你还是不喜欢他？”
斯内普说：“……不是。”
他其实并不讨厌艾德里安，否则，也不会愿意将西莉亚托付给这个男孩。
他只是讨厌失去。
他想，他把西莉亚嫁出去了。
他失去她了。
西莉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试探着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嫁出去？”
斯内普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猜对了。
西莉亚哑然失笑。她看着斯内普那张有点皱巴巴的脸，飞快地思索着说辞。
斯内普的想法总是有些偏激，或者说，有些武断。他的世界，有些时候是非黑即白的。
就好比他在看待西莉亚的时候，只能想到两种状态——拥有，或者失去。
西莉亚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斯内普的眼睛说：“你没有失去我，西弗勒斯，但也并不意味着你拥有我，这件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只属于我自己，但对于我自己来说，我愿意选择你。
“即使我已经结婚了，但我们是家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西弗勒斯，这样的回答，能让你安心一些吗？”
他们面对面站着，斯内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着西莉亚的话。
他没有失去她吗？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
她有了新的家庭，会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
或许假以时日，她不会再需要蜘蛛尾巷这个家了。
她也不会再需要有斯内普的这个家了。
西莉亚又叹了口气，抓住斯内普的袖口说：“我又猜错了？好吧，但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呢？西弗勒斯，你不说话，我猜得很累，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斯内普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他的五官有些皱巴巴的，西莉亚看得揪心，马上说：“好吧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但如果哪天你想说了，我……你就直接来找我吧。”
斯内普却说：“我现在说。”
他看得出来，西莉亚是真的很想听。
所以他不想让她等。
世事无常，他怕她等不到。
他很少像这样坦诚地表达：“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认为……就像你说的，要失去你了，即使，你刚刚已经解释了，我也听明白了，但我还是……还是不安。”
由于不太熟练，他说得很吃力，每句话都磕磕绊绊的。
可是再艰难，他也要说。
他几乎从来不说心里话，也不习惯于向他人袒露心扉。但既然西莉亚想听，那他就努力说给她听。
西莉亚被他逗笑了，她沉思了一会儿，回应道：“好吧，我明白了。这是你观念的问题，的确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改变的。但我很高兴你听明白了，如果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的话，就先记住，每天在心里念一遍，好吗？”
观念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事情，适应变化也需要时间。
对于西莉亚结婚这件事情，不只是斯内普，就连西莉亚自己也需要花时间去适应、去接受。
斯内普说：“念什么？”
他的语调很低沉，尾音微微下垂，竟然带着一种委屈的意味。
西莉亚一脸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脸。
西弗勒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以前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呢？！
为什么变成大黑狗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听好了：‘西莉亚没有离开我，我和西莉亚永远都是家人。我会好好生活，只要我需要，西莉亚就一直在我身边。’记住了吗？”
斯内普点点头，低声重复了一遍：“西莉亚没有离开我，我和西莉亚永远都是家人。我会好好生活，只要我需要，西莉亚就一直在我身边。”
他的表情很认真，就像是正在认真听课的学生。
他的语气也很认真，就像是正在背书的学生。
西莉亚：……
她含糊不清地说：“好的，就这样，我走了，晚安。”
夺门而出。
诡异，太诡异了。
再在房间里多待一刻，她一定会疯掉的。
她和艾德里安的新房间在隔壁，西莉亚一路飞奔过去，“咔哒”一声扭开了门。
艾德里安正在铺床，听到声响后马上抬起头来。
艾德里安诧异地问道：“西莉亚，怎么回事？”
西莉亚把门关上，仰头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她问道：“艾尔，你有没有觉得，西弗勒斯越来越不对劲了？”
艾德里安皱起了眉头。
他走到西莉亚身边，拉住她的手说：“具体是指哪一方面？”
西莉亚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含义，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也察觉到了，是不是？”
她喃喃地道：“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艾尔，你说他是不是……”
她要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他是不是累了？
他是不是不再健康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开始老了？
这个念头一出，西莉亚马上吓得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他今年才不到四十岁，正是人生的壮年时候，怎么可能老了呢。
可西莉亚还是不安极了，她回想起斯内普垂着眉眼的模样，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消失了一样。
她叹了口气，对艾德里安说：“我去洗个澡。”
艾德里安点点头，指了指洗浴间外面的隔间，告诉她：“干净的衣服放在外间了，用防水的袋子套着。”
西莉亚点点头，走进洗浴间将门关上。
她拧开淋浴头的旋钮，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斜而下。
西莉亚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她看着水流从指缝间流过，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东西就像这些水流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却终究是留也留不住。
若是笼起手掌，想要紧紧地将它们抓住，可越是握得紧实，它们就溜得越是快。
掌中水，指间沙。
西莉亚将水关上，换上干净的衣服，推门走出了洗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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