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一红砖墙铺成的走廊处。
年幼的王晨正侧着身子，顺着一处微敞的门，向内窥去。
......
“王老先生，不是我校不想收你孙子，你家的事情我有耳闻，至于消息来源嘛，其他孩子的家长说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这边压力也大呀，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和罪犯的孩子同处一个学校，谁都放不下心呀。”一眼睛像两香火头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边看着手上的一叠文件边说道着。
而在他身旁，王有福正局促地挫着双手，不停地点着头：“对，是这么个理儿。”
“但我家这孩子心眼儿不坏，总不能因为他那个混账老子，就一棍子把这孩子的未来打死了不是。”王有福递了根烟给对方。
被称作程校的男子听后，低眉不经意瞥了眼烟盒子，没搭话也没去接，手中文件随桌上一丢：“听你这意思，话中有话啊，觉得我不近人情？”
王有福悻悻收回香烟：“程校，看你这话说的，我只是......”
“先前我照顾您年龄大，有些话没太说得难听，看你这还怪到我头上的意思？”程校拿起桌上的瓷杯，轻吹其上浮叶，“听说你那孙子，手脚不干净啊？也是个惹事的主儿。”
王有福张了张嘴，确是无从辩驳，强撑起一张笑脸：“程校长，那都是误会，你看看这是一千块。”说罢，从怀里取出一团塑料袋，颤着手打开后，里面是一沓红色的钞票，向对方递去。
谁知，这程校长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手中的瓷杯重重一砸，门外的王晨只觉一柄重锤砸在胸口，心头直跳。
那程校长眉毛与身体一道儿立了起来，口中伴随着厉声大喝：“我当是可怜你爷孙俩，才花了这么长时间和你交流，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把我程黄当什么人了！”
王有福一张老脸被诘问的面红耳赤，手上端着沓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呵呵，我起初听学生家长说道这事儿时，只当是谗夫的添油加醋，你那儿子是那走了歪路，所以不好教导，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个回事啊，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一坏坏三代，蛇鼠全进一窝啦”
王有福低垂着长眉，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他全听进去了，不过，片刻后确是依旧腆起笑脸：“程校长教训的是，是老头子我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程黄眯着眼缝上下扫视了眼眼前这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浮现出鄙夷的眼神。
起身于房间内踱步行走几番，程黄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子：“这也不怪你，通病了，要知道有的学生家长给了我万把块，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你这孙子进我们学校，看看这事儿闹得，老先生，我起初可是一直秉承着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的想法，但今天的交流让我动摇了。”
“程校长，我这真......”
“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具体的事情你找杨主任去。”
“程校你看就不能给个方便，我家孙子肯定在学校里好生学习，不可能惹事的。”
“程校，程校，你行行好吧。”
黄程呷了口茶：“我是真的还有会要开，这样吧，事情我这边先看看，但我不敢打包票，毕竟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
“是是是，程校长深明大义。”王有福陪笑道。“那这......”
“具体的事情你去找我们校的杨主任去商量，我这边等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开。”程黄没让王有福再说下去，再次拿起瓷杯轻吹开茶叶，杯盖在上轻抚了抚，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啊，谢谢程校长，谢谢程校长，打扰了。”王有福忙不迭说着，一边向着门外??步走去。
年幼的王晨立马装作无事的样子，别过头倚在了墙边。
踏出门的王有福便看见自家孙子，正靠在墙上，低垂着个小脑袋，无聊地踢动着一条腿，又是重新打起了笑容：“怎么啦，是不是等的无聊了。”
王晨仍旧低垂着脑袋，他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刚刚爷爷的模样，他感觉到深深地痛苦，愤怒，乃至是压抑，因为年幼的他发现自己，无法言说出自己内心深处那种模糊的冲动所暗示的东西，他的见地与智慧不足以给予他的思理以适恰的宣释。
“怎么了”王有福看着靠在墙边只言不语的王晨问道。
王晨仰起头，看着满脸笑容的爷爷眼神中的担忧，他更觉得自己胸口闷的发慌，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感口舌滞涩：“爷爷，我不想上学了，我看到那些孩子都好累啊。”
王有福瞬间变了脸色，正欲开口，看了看大门，伸出手将王晨半提溜着，远离了程黄的所在处。
“小兔崽子，说什么东西呢，你不上学干嘛？一辈子就烂在这田地里？”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念叨说着，顺手再掸了掸王晨身后粘着的红砖灰印。
“我想一直陪在爷爷身边。”王晨声音有些更咽，当然有些话还是憋在心里的：他不想看着爷爷为了自己，变成那幅样子呀。
王有福生气的面庞突然缓和下来，蹲下来，挽住孙子的脸庞：“傻娃子，不说好不淌猫尿的吗？你一天到晚待在我旁边，我还嫌你闹腾呢！以后不许说这种胡话了，你要知道书读好了，以后能够挣大钱，以后赚了钱，你爷爷我可盼着去吃那些大鲍鱼，大海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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