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南冥界,云宫。
韶龄少女的陆云瑶和陆云鸢坐在洞府前的石椅上,望着极为遥远的方向出神。
视线所欲触碰捕捉之地,是一个被称为‘上苍’的世界位面所在。
那里和她们有着无可消除的仇怨。
两个少女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脸颊线条柔和,眉目细美,便是和年轻时的母亲陆清筏相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甚至隐隐间已然更胜一头了。
她们胸前的鼓胀也已经初具宏伟规模,不亚于少女时的母亲了。
一个着淡丽白裙,一个着典雅黑裙,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静静坐着的样子就像两件无可挑剔的完美瓷器,令人心生喜爱。
“云瑶,你说爹他能回来吗?”
“回来又要什么时候呢?”陆云鸢忽然转过头,语气有些担忧的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爹他一定会回来的。”陆云瑶没有任何迟疑的说。
“云瑶可想爹了,爹也一定想我们和娘了。”
“嗯,会回来的。”陆云鸢点点头道。
一旁,面容依旧清丽的陆清筏缓步走出洞府,视线同样望向上苍所在方向。
她穿着青色道衣,赤着雪白双足,青丝披散在肩头上。
陆清筏皱了皱眉,却很快又松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可爱女儿。
她在云鸢云瑶面前很少端起母亲架子,更多时候相处的像可以说贴心悄悄话的姐妹知己,很是平和。
“云鸢、云瑶,你们快过来。”
如今的陆清筏没有最初在清竹山时的冰冷自恃和断情冰心,说话之间,细长的眉毛仿若都带有一种散不去的温情。
在两个女儿面前,她似乎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少女。
“娘。”
“娘。”
两道高兴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陆云鸢和陆云瑶的差别,除了平日所穿的衣裙颜色样式不同之外,也就声音不同。
随后,两个少女齐齐扑到母亲的怀中,撒娇似的将脸颊深深埋在陆清筏那令人艳羡的胸怀中,沉溺许久。
“嗯,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她将两个女儿的手抓入手心。
陆清筏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很淡的笑意。
她伸手摸着她们的脑袋,睫羽低垂,只觉得这两个女儿长的愈发让自己满意和高兴。
云鸢云瑶长的好快,她一时之间都没有做好准备,总觉得岁月有些恍惚。
时间怎么能过的那么快呢?
她都还没有做好她们长大的准备呢。
陆清筏有时候希望她们能长快些,有时候又希望她们能长慢些。
等长大了,就跟蝴蝶一样不吱声的悄悄飞走了,不知道心被谁给勾了去。
说到底,她只是希望彼此能够多相处一些时间罢了。
幼年经历的那场灾劫,让陆清筏更加注重于情感。
她不轻易动情,但动情之后就必然无法消散。
云鸢云瑶是她和陆离的血脉延续,那种丝缕相连的感觉无可割舍,情感方面亦是如此。
云鸢云瑶现在长的和她一样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种蹒跚学步时的模样。
陆清筏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因为她不希望云鸢云瑶嫁人,希望她们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直陪自己说话,整日围在她的身边,累了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还有那声让她心甘情愿一直默默付出的‘娘’......
她们若是嫁人了,怎么可能还待在她的身边呢?
绝无可能。
姐姐陆怜音也断然不会让除了云鸢云瑶之外的人久住在清竹山。
私密之地,断然是无法容忍外人存在和进入的。
她和云鸢云瑶,转眼间也认识十几年了......
陆清筏哪能真正接受少女们真正离去的那一天?
若是嫁了旁人,她们的心思当然要放在所谓的夫君和子嗣上,断然不可能放在她的身上。
没有那样的道理,也不应该有那样的事。
‘时间过的真快,姐姐是,陆离是,云鸢云瑶也是。’陆清筏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想道。
“小家伙不用担心的。”洞府内的陆怜音听着她们的交谈声,探出头说。
她身上穿着平日最喜欢的蓝色道衣,正在用一根青玉发簪束发,轻抿着淡红色的唇瓣。
陆怜音对于自己养大的陆离,心中之情更甚于另外三个女子,也最为深沉。
但情感这种东西,很难真正的相较衡量,本身也过于复杂。
“娘。”
“娘。”
云鸢云瑶看着陆怜音的脸颊,同样出声喊道。
“嗯,你们过来。”陆怜音将视线移去,同样点头应了一声。
陆清筏三人走了过来。
“清筏,等小家伙回来,我们就可以回清竹山了。”
“我好想回去啊。”陆怜音看着她们,笑着说道。
“小家伙说了,他不带我们回他那个世界。”
“就算他要回那个世界,我也不让他回去,他如果要回那个世界住,那以后我就不要他了,就算求我也不要他了。”
陆怜音罕见的嘟起嘴,摇摇头说。
无论过去多久,陆怜音依旧觉得陆离从未变过,也认为‘不要他了’是彼此间最绝情的做法。
情感哪里会变呢?
他还是她的小家伙,也会永远是。
她看着陆离从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开始长大,心中的情感早就无可比拟。
陆怜音耳边总是响起陆离叫自己师父时的声音,也总是想起他们成婚的那一日,那个被自己扒光衣服,挤到墙角不知所措的清秀少年。
她还是经常‘欺负’他,他也愿意自己被她‘欺负’。
陆怜音忽然笑了笑。
她们会永远这样下去,永远。
想到这,女子脸颊上的笑容愈发动人。
陆离成神后,在仙尊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回去统率部众,开始征战上苍。
“娘,爹到时候要是带几个女子回来找我们怎么办啊?”
“毕竟外面狐媚子那么多,爹他又...”
陆云瑶心中念着爹,嘴上却说出了担忧之事。
“娘,你们现在可打不过爹了。”陆云鸢深有同感的补充说。
“他敢?!”陆怜音陡然睁大眼睛,语气变得凶厉,一如炸毛的狮子。
“若是那样,云鸢云瑶跟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我们以后不要你爹了。”陆清筏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
“嗯,我必然是站在娘这一边的。”
......
陆云鸢和陆云瑶自出生起就开始记事了。
只是那时候的陆离三人并不知道。
她们没有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们有两个娘,却只有一个爹。
其实只有一个娘的,她们也看的出来......
看着所谓的爹娘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她们变得愈发不明白。
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情绪。
直到后来再大一些,她们才知道原来的那种情绪。
爹就像两个娘的玩具,被推来推去的。
“这些都给你玩啊。”她和云瑶闹矛盾的时候,不就是把自己的所有玩具拿过去让她玩,然后哄她吗?
两个娘似乎也是这样对爹的。
那时候,爹还是喊她们师父和小师姨。
过了一段时间,爹才变了称呼。
那时候,云鸢云瑶不亲近陆离的一个原因,便是看出她们的娘在三者之间隐约是最弱势的那一个。
她们总觉得爹对另一个娘更加上心,而娘却还是跟没反应一样任由爹的所作所为。
‘娘,爹看你好欺负,才更加愿意欺负你啊,你看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敢让另一个娘也那样做吗......
于是,她们开始讨厌陆离,也拒绝让所谓的爹抱着自己玩。
她们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和别人平分共用爹。
云鸢云瑶后来观感的改变,是另外两人对娘的情感和行为在尽力平衡。
“不要讨厌爹啊,他其实可喜欢抱着你们玩了。”
“你们这样,他都不敢抱你了。”娘抱着她们,蹙着眉头,语气很轻的说。
陆清筏可想和陆离一起抱着云鸢云瑶,一直都想。
无论再怎么疲惫和激烈,她们总能在入睡前和清晨时看到爹的身子探来,手为她们捋平身上毯子的褶皱,再偷偷的看几眼后收回视线。
爹也知道她们讨厌他呢。
再后来,白日里只有爹照顾她们,娘只有夜间才会看到。
心头的讨厌在相处下日渐消散,最后只有不可割舍的依恋和说不尽的喜欢。
长大后的她们才知道爹在那段时间很愧疚,也很不知所措。
“师父、小师姨,她们也讨厌我呢。”
陆离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小师姨。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没想到,就连幼儿都会讨厌他。
......
她们看着神情餍足的娘手中拿着沾满墨水的毛笔,在爹的腿上写字划线。
她们一人一边,互不干扰,也互相比较着。
等长大了,云鸢云瑶才明白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正’字。
爹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静静的坐在那边,任由娘‘欺负’。
“小家伙,我帮你欺负她。”娘也知道爹的性子,于是高兴的说道。
爹眼巴巴的看着,或许也想过把墨笔拿在手中,然后在娘的身上写字划线吧?
有一天,爹壮起胆子,终于出声要了娘手中的墨笔,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爹提着墨笔,想着曾经两个娘在彼此身上写下的各种字眼,神情犹豫不决。
尽管爹知道这是彼此之间的一个游戏,但他还是不想把那些字眼写上去。
他总觉得不好,于是把墨笔放下,一个人静静的躺下了。
她们知道娘那时候是期盼的看着爹的,双眼中的光灿灿,但最终又对爹的行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家伙,不许这样。”
“写啊,想写什么写什么,不会写我们教你。”
爹在那里装聋作哑,硬是不吱声。
结果,娘硬是把爹再次拉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放过他。
爹没了办法,只能依言照做了。
“娘,你们又要在爹的身上写字吗?”
直到某一天,陆云瑶突然开口问。
三人对视之后恍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因而此后,云鸢云瑶便被分到了另一个洞府,夜里一般由陆怜音或陆清筏中的一个负责照看,等到熟睡过后才离开。
但云鸢云瑶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于是她们开始撒娇,让两个娘夜里都陪在自己身边躺着。
娘身子那么暖和,怎么就老是给爹一个人暖身子呢?
而且,每次还是两个一起暖身子的。
不要,她们也要娘暖身子。
陆怜音她们架不住云鸢云瑶的撒娇。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陆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父和小师姨被云鸢云瑶夺走了。
云鸢云瑶刚开始讨厌他,现在又开始争夺她们了吗?
可他只有她们了。
他只能孤独的躺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又输在了哪里。
开始这样只是偶然,后面云鸢云瑶就变得越来越过分。
直到有一天,她们看见爹敲开洞府,喊了一声‘师父、小师姨’。
云鸢云瑶这才发现,原来她们再怎么撒娇,也比不过爹的一句话啊。
娘想跟着爹回去,但是她们不想,于是也开始争夺。
“陆离,我们就正常的躺着吧。”没有办法的娘只能把爹一起拉进被窝。
“小家伙,过来。”
于是,爹躺下了。
但后来,但凡两个娘都陪着她们,爹也一定在身边。
云鸢云瑶总是想,她们其实是在帮爹啊。
爹和娘回去,每次不还是被狠狠的‘欺负’吗?
最后还不是精疲力尽的躺在那里,一个人生着闷气。
若是娘还想要,就只能彼此相拥。
就算做一些小游戏,爹也几乎没赢过。
多是娘看爹输多了,不高兴了,爹才有一个赢的机会。
“不生气了。”
“小家伙,好喜欢你。”
“……”
而娘只需要一些软话和好话,爹就立马变回原样了,很没有出息。
云鸢云瑶经常看到娘说:“你师父(小师姨)不在,你快起来。”
然后,爹就被娘二话不说的吻住了,动手动脚的。
无论如何,心中就算早就没了吃味的感觉,但能够独处之时,还是会感到更加高兴的。
陆怜音她们想不到如何来处理彼此之间的情感,就只能一直交换阴阳。
只要那样,就没有时间去想,自然也没有时间不高兴和难受。
两个人平分一个人,虽说生活让彼此之间早就习以为常,但总有那么一刻,会忽然觉得不高兴。
爹自然就成了娘平息情感的发泄口。
久而久之,她们甚至会为另一个人的缺席而感到不适应和内疚。
早就不是双修了,而是三修。
......
“娘,你们真的喜欢爹吗?”
“小家伙?我当然喜欢他。”
“他可是我养大的。”陆怜音扫了云鸢云瑶一眼,高兴的说。
“嗯,除了他,我也不会喜欢旁人了。”陆清筏亦是点头说道。
陆离于她们而言,是改善彼此关系的一个桥梁,也是一个无形的络合剂。
若是没有他,她们或许现在还是住在清竹山上的‘陌生人’。
若非如此,陆怜音当初也不会选择把陆离带回去,毕竟,她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有个可以说话的人陪伴罢了。
‘清筏不愿意理我,你可不能这样做,你是我养大的。’
后来,陆离是陆怜音抛出的饵料,钓的是妹妹,就看陆清筏愿不愿意咬钩。
若是不愿,那陆清筏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就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有小家伙了,以后才不稀罕找清筏说话,整天冷冰冰的一张脸,搞得我欠她东西似的。”
陆清筏知道这个,再三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咬钩。
......
天空中隐约有一个影子。
陆怜音逐渐看清了他,那是一个黑发蓝衣的男人,身上的甲胄上破碎不堪,躯体上伤痕累累,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却带着散不去的笑容。
他摊开了掌心,一个画面浮现其中。
掌心中是一个正在崩塌毁灭的世界,遍布无数生灵的骸骨,生机全无。
那个世界原本称为上苍,如今将彻底消亡。
“小家伙。”
“陆离。”
“爹。”
她们向他奔来。
蓝色、青色、白色、黑色,看着视线中的颜色,陆离向她们伸出手。
她们是他的妻女。
......
云宫。
离别之日。
“你们回去后,一定要记得常常回来看我啊。”
“不然我会忘了你们的。”
云床上,仙尊对她们招手告别道。
“一定会的。”
无疑,黑裙少女对陆离几人意义非凡。
她的一个化身进入俗世,培养了灾劫后的陆怜音和陆清筏,又将他们三人从俗世接来避难。
后来又亲自培养陆离,帮助他回到那个世界,又在上苍之战中出手,数次化解危难和灾厄。
便是连云鸢云瑶,她也帮忙带了许久。
她活的太久太久,封存了许多记忆,对于情感这种东西早就淡漠忘却了。
或许若干岁月后,她也会忘记面前的这几个人。
不知道他们是谁...曾经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师父。”临别前,陆离犹豫再三,对着云床上的少女行了一礼,喊道。
“嗯。”云床上传来一道回应声。
从某个方面来说,黑裙少女比陆怜音更像是他的师父。
陆怜音并没有吃味的情绪。
仙尊培养了他们,陆离这一声师父并无不妥,反而显得理所应当。
陆离几人离去后,云床上的少女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们走了。
她也要好好的睡一觉了。
......
清竹山。
再次踏足这一片土地,陆离三人的情绪变得复杂,往日的生活画面齐齐涌来,将破碎不堪的记忆悄悄补齐。
之前的他们生活的过于疲惫,只想着以后在这个地方安安稳稳的一直生活下去。
离家的鸟雀归家养伤。
陆云鸢和陆云瑶则是好奇的四处观望着,这个爹娘生活几十年的居所。
她们去娘的房间,去浴池,去垂绝崖...
哦,原来爹是没有房间的,怪不得。
热气腾腾的浴池内,妙龄少女解去服饰,白嫩足尖轻点水面试探温度,然后钻了进去,直到肌肤被熏得红润。
垂绝崖上,她们坐在崖边,任由天地吹拂躯体,视线眺的极远。
娘的房间里,她们躺在床上,互相说着贴心悄悄话。
“娘好像不想我们嫁人。”
“我才不想管这些。”
“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呢?”
“你老是想这些,难道心痒了?”
“你再这样,我以后不理你了。”
“我去跟爹说,马上就帮你找个人嫁出去....”
“哈...哈哈。”
“你别挠我啊,我说笑的。”
......
回清竹山的第一个冬日。
云鸢云瑶披着狐裘,踩在雪地里,看着爹娘所在的房间不说话。
房门紧闭着。
“爹他们还没起吗?”
“啊,怕是起了。”陆云瑶似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红了红。
“呸!”陆云鸢自然听出了话中意思,亦是别过头哼道。
她们对视一眼后,蹑手蹑脚的潜行。
站在门外的两个少女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略显失望,却很快被惊住了。
“你不想她们嫁人?”
“哪有那样的事啊?”
“难不成她们还要整日陪着你啊?”陆怜音轻声道。
“你真急着把她们嫁出去?”陆清筏听到这,语气不善的问。
陆怜音哼了哼,并没有再回话。
她知道陆怜音多半是想着玩些花样,不想、不能、也不应该让云鸢云瑶看到罢了。
“陆离,你说。”
“清筏,总不能真的拘着她们啊,毕竟云鸢云瑶也长大了。”
“你就不怕她们嫁错人,又有谁配得上?”陆清筏无情的噎了一句。
陆离也不敢说话了。
门口偷听的云鸢云瑶吓了一大跳,刚想再次偷偷溜走,身后的门却开了。
“娘。”她们看着陆清筏道。
“进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她们苦着脸,被硬生生的拽了进去。
“爹。”
一场谈话开始。
......
云鸢云瑶看着留影石中的画面。
画面中的她们被放在爹的大衣里,把大衣撑的满满胀胀的,只有头还露在外面,爹的身旁站着娘。
留影石中的画面很多,但她们最喜欢这一张。
她们现在在堆雪人。
在他们离开清竹山之前,雪人是一年堆一组的。
回来之后,离开清竹山的这些年里,陆离他们只打算堆留影石中的这一组。
当然还有现在的画面。
“爹真是娘养大的?”陆云鸢看着过往堆着的雪人,忽然出声问。
陆离点了点头。
“爹。”陆云瑶凑近身,将一团雪塞入他的道衣内。
无声无息间,一场雪仗就这样爆发了。
夜晚已至,清竹山上的雪人多了两组。
远方的天空上有炸开的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相伴响起。
又是一年岁除。
回到俗世之后,陆离便彻底清除了上苍留下的所有灾厄和余孽,世界开始新生。
烟火的亮光照亮他们的脸颊。
陆离也开始燃放爆竹,点起烟花。
不大的院子中又是一番盛景。
“小家伙,我想了。”陆怜音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陆离,我也想了。”
当烟火彻底黯淡下来的时候,院子已然空荡,不见人影。
“师父。”
“小家伙。”
“怜音。”
“小家伙。”
“娘子。”
“夫君。”
长久的沉默下是激烈的雨声,使屋上的青瓦砰砰作响,声音压抑沉闷。
“小师姨。”
“陆离。”
“妖怪。”
“胖老鼠。”
“清筏。”
“小馋猫。”
“娘子。”
“夫君。”
他们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转化为绵绵细雨般的呜咽鸣啼。
“娘,你当初就是坐在这个窗边,看着爹被捡回来的吗?”陆云瑶好奇的问。
“嗯。”
“那时候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小的可怜。”陆清筏伸手比划着,很轻的应话道。
陆云鸢不说话,而是将脑袋靠在妹妹云瑶的肩头上,缓缓的闭上双眼。
“小家伙,快过来。”陆怜音高兴的开口说。
她们穿着道衣坐在窗边,是陆离眼中最妍丽动人的景色。
一段时间后。
陆离整理着散落在地砖和床榻上的各种衣物,捡起叠好,很快又抬起了头。
往后的岁月,都将如此。
他们将视线齐齐转向窗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露出了微笑。
(本书完)
最初写这本书,就只是想写一个‘女主养男主’的故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想。
如今,只能尽力的给出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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