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说话，我和他不一样。”郭愈有些犹豫。
陆茵好哥们儿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呗。”
郭愈还是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万一你出去了，帮我去看看我爸妈吧，全当给我敬孝道了。”说完陆茵就叹了一口气，好像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这话听得郭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跟着赵永杰干也是因为自己实在缺钱，主要是干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儿，怎么这回就得赔上自己的命呢？
“你家里有钱，你要是出去了，帮我看看奶奶吧。”郭愈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和奶奶的感情很深。
也许是赵永杰不在一侧，又或者是陆茵勾起他心底里的那一丝挂念，郭愈开始一边干活一边聊起自己。
“我爸死的早，我妈嫌穷改嫁了，我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们农村的孩子没什么本事，因为我力气大之后就去了工地上，那时候想着以后得让她老人家享享福才是。”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我在工地上干了两年，才存了两万块钱，我奶就生病了。村里的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早上还在家里给鸡喂了食，下午就倒在地边了，看样子怕是浇水浇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敢大意，急忙批了假条就去了县医院。你猜医生说什么，是瘤，我奶奶脑子里长了个东西，要花钱做手术才行。可我没钱啊，我想着我奶养我一场不容易，但我自己确实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东借西求的找人，加上自己存了的，弄了三万五交去了医院。”
“我病急投医到处找工作，什么活都能接受，只要给钱我就愿意干。可是我要本事没本事，要学历没学历，只能是四处碰壁，那时候我都感觉对不起我奶奶，她养我这么大我却一点用也没有。”
“后边儿遇到了赵永杰，他让我和他一起做视频，赚的钱我们一人一半。他爱找妹子，我管不着，但我们也不干犯法的事儿，那些个女的都是自愿的。”
郭愈抬头瞟了一眼陆茵，“不是我帮他开脱，这些个女的都想着傍主播，真是自己贴上来的。当然他干事也不地道了点儿，但我实在太需要钱了，我跪着求人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郭愈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很好笑，陆茵却笑不出来。三万五对于陆家来说，这只是一套衣服的钱，可却让自己面前的这个七尺男儿，面临着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
“别哭了，如果能出去的话，这钱我帮你付了。”不是陆茵心软，要换赵永杰和毛雨优，她是一点儿都不会帮，可郭愈身上还有良知，别说三万五了，就算是拿出来几十万，对于陆家来说也确实只是洒洒水而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郭愈原本已经收回去了泪水彻底决堤，陆茵能不能活着他不知道，可是久违温暖让他心里泛酸。
两人的动静姜承宪尽收眼底。
陆茵明明只和他玩儿来着，水性杨花的女人。
感受到另一边充满情绪的眼神，陆茵只觉得压力很大，伸出去安慰郭愈的手，还没来得及落到他的肩上，就转了个弯。
陆茵只能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姜承宪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优先示好。
姜承宪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加快了干活的速度，和郭愈暗暗较劲。
陆茵回头看了看和他们背对背，隔了大半个操场的郭愈，还是决定先哄好姜承宪，好歹也是是舍友，万一他记仇，背刺自己就不好了。
“姜承……”余晖的光芒照到了操场上，杂草里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陆茵的眼睛。
旁边就是姜承宪了，陆茵深呼吸了一口，大着胆子用手朝里边儿探了探。摸到手的是一枚有彩色糖衣的糖果和一块小镜子，陆茵干脆把头伸里面看了看，土里好像还埋着点儿什么。
“你在干什么？”姜承宪看她把屁股撅在外面，脑袋埋在草里。
感觉陆茵这个人吧时而精明，时而呆笨的。
用手把周围的泥土清理掉，用手拽着东西用力一拔，陆茵就拉出来了一张照片。
姜承宪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流露出错愕，陆茵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照片上是两个孩童的合影，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一个是姜承宪。
照片背后是一行字：最喜欢哥哥了。2013.9.1
照片上的字方方正正，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字迹。
仔细看照片的下面还有拍摄的时间，2013年4月27日，照片中的女孩子只到姜承宪的胸口，陆茵估计应该比他小两岁左右。彼时的姜承宪穿着一件过时的牌子毛衣，看样子在孤儿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旁边的女孩子笑的很开心，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再一次看向姜承宪。
就陆茵这两天和他相处来看，他并不是一个慈悲心泛滥的好人，没点儿交情，不可能和他这么亲近。
她看着姜承宪，姜承宪却回避了她的眼神。陆茵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将照片叠好放进口袋，继续干活。
17：03，把杂草除干净后陆茵看一下时间，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充实了。
郭愈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很奇怪，不过今天的事也让他对陆茵多了几分好感，他很自然地走到了陆茵的旁边，姜承宪的脸不自觉的又臭了几分。
无头女童将自己头拔了下来，身体领着他们三个站在操场外头等着，脑袋围着操场巡视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收回来，脸上是明显的失落。
她撇了撇嘴，不开心的说，“走吧，走吧。”
无头女童能成为“班委”的原因，也许就是她的头可以充当一个监控器，无论是干活，还是晚上睡觉，都能全程监控，一想到宿舍楼外到处飞着脑袋，陆茵心里十分不舒服。
无头女童带着他们回到了食堂门口，没过多久就来了另外一个“班委”，他带着赵永杰一行人赶赴了这里，这个“班委”是个男童，陆茵在余梓辛拍下来的画册上见过，也是头被做成了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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