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头没办法，只得去找他爹，他爹也没瞒着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这下子，大石头的心更慌乱了。
红月楼那是什么地方，一听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他家妹妹才十五岁，怎能去那种地方，进了那里，这一辈子不都得毁了？
他一跺脚，跑了出去。
一瘸一拐地走在村道上，心里茫然又无助。
二十两银子，谁家能有二十两银子，就是有，也不会白白借给他。
他已经开始帮着吴老二做折扇，吴老二答应他，做一把折扇给他两文钱，但想要赚够二十两银子，不知要等多久。
到那时，妹妹的清白怕是都没了，赎回来又有何用？
走着走着，他的目光定格在西边，山脚下，一座巍峨挺立的大院子矗立着，像一座铁塔，也像指路的明灯。
他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步履坚定的朝那院子走过去。
“笃笃笃！”
沈柠月和晴雪两个人正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跟丑娘学习刺绣，宋氏也跟着在一旁观摩。
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青染出去开门，将人带进院子。
“石头来了，快进来坐。”
看见来人，宋氏赶忙去招呼人。
沈柠月平日里很少在家，对小竹村的人还认不全，这人她没见过，但看他如此年轻，又瘸了一条腿，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村里瘸腿的年轻人，就只有陈婆子家的陈大石。
看着院子里都是女子，陈大石有些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宋氏看出他的窘迫，出言安慰道，“你来找婶子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大丫与他儿子有过婚约，虽然最后两家没结成姻亲，但若是自己能帮他，她也乐意帮一把，毕竟，这孩子心性不坏。
也没像他娘那样处处针对她们家，反而时常劝他娘，别与自家作对。
陈大石涨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婶儿，虽然我瘸了一条腿，但我能干活计，折扇什么的我都会做，求您买下我吧。”
说着，“噗通”一声跪下来。
宋氏赶忙过去扶他，“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是不是家里缺银子？要多少，婶子给你拿。”
每年秋收过后，官差都会过来收赋税，这事情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她也听了一耳朵。
陈家的情况她也知道些，猜想大石头是为这事儿来的。
“不，婶子你买下我吧，只要二十两银子，我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陈大石不肯起来，硬生生地跪着。
宋氏没办法，只得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儿媳妇，这种事情，还是得柠月出面才行，她真是应付不来。
接收到婆婆的信号，沈柠月走过来，打量一眼陈大石的腿，问道：“你想自卖自身？”
陈大石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生怕自己唐突了，惹人不快，宋家小娘子会不买他。
沈柠月在心里盘算着，家里事情多，确实需要人手，多买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况且，这人的腿她能治。
只要治好他的腿，就是一个好劳力，乡里乡亲的住着，她也不怕多花这五两银子。
但想到陈婆子一直针对宋家，她就不想便宜了她。
“你想自卖自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让你爹娘过来，亲自写过契书才可以。”
以陈婆子那性子，万一自己将人治好了，她再反悔怎么办，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不是什么烂好人，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就是一名小女子，心眼儿只有针尖尖儿那么大，只装得下自家人。
再者，她也不认为陈大石待在陈家会比待在自家好，陈大石只有脱离了陈家，她才敢把事情交给他去做，否则，陈老婆子三天两头的闹上门来，她可没工夫应付。
既然人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不会往外推。
她就想替婆婆出口恶气，惩治惩治陈婆子，让陈婆子后悔与自家做对。
“成，我这就回去喊我爹娘来。”
得了准信儿，陈大石欢天喜地的回家去，单纯的以为，只要卖了自己，有了银子，爹娘就会将妹妹赎回来。
自己在宋家做工，离家近，三五不时的也能照应着家里些。
沈柠月不知道陈大石会不会说动他的父母，趁着陈大石回家问父母的空档，她回屋仿照着宋南风之前给宋家老房一家写的契书，重新临摹出一份。
没多一会儿，陈大石就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陈婆子和陈二狗。
两人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但进了宋家院子后，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羡慕的神色。
想着儿子卖给宋家做工也好，这样，家里不但又多了二十两银子的进项，说不定儿子还能往家里扒拉回不少好东西。
当即打定了主意，卖了大儿子。
沈柠月看出陈婆子的打算，也不在意，掏出事先写好的契书，不紧不慢的说道：
“只要你二人在这上面摁上手押，以后陈大石就是我家的仆人了，他的婚丧嫁娶，他的生死，都是我说了算，即便他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我家的家生子，与你们陈家再无瓜葛。”
陈婆子还想着儿子能帮衬着家里，这一听说以后都与自家没关系了，心里还有些不大乐意。
这不但是卖了儿子，是连以后的孙子都卖了。
瞧了瞧沈柠月手里那白花花的银子，咽了咽口水，又瞄一眼自家儿子的腿，别说是孙子了，怕是说媳妇儿都难。
算了，她一狠心，点头答应了。
陈婆子和陈二狗分别在契书上画了押，沈柠月写上自己的名字，又让陈大石也画了押，才将契书收起来。
只要拿到县衙里过了明路，陈大石就是自家的仆人了。
“行了，你们先回吧，明日我到县衙盖了章，会将银子和契书一并送到你家去的。”
末了，沈柠月又看一眼陈大石，“你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这将是你在陈家的最后一晚，以后，你就是我宋家的仆人了。”
陈大石道了谢，跟着父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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