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胃疼，我带他上医院！”
程姎探头看了看夜非白的脸色，苍白的很，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虽然他极力隐忍着，但痛感仍然从他略扭曲的五官显露了出来。
“我看看。”说完便弯腰钻进车里，顾不得旁人的眼光，直接解开夜非白外套，中指和拇指对着腹部往上4寸的位置慢慢按压下去。想到外面还站着的管家，她又立起了身子，“明叔，季婶，你们先回去，我以后再找机会跟你们解释。”
对于夜南夜北的出现以及在追悼会上听到关于阮旻晏的一些流言，明叔和季婶已经问了她好几次，这些都说来话长，她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讲，有些部分也不好开口，便借着先给夜非白止疼的由头将这二人先打发了。
明叔瞧着车里的男人，又看了看这位叫苏少的，他这把年纪看人总有点准数，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带着季婶先行离开。
“好些了么？”程姎途中换了好几个位置，夜非白皱紧的眉头终于逐渐舒展。这次疼得史无前例，整颗胃就跟进了绞肉机一样，全部拧在一起又同时炸裂。
“老白，还要上医院吗？”副驾驶位的苏默尧扭头一直关注夜非白的情况。
夜南下山了，车自然由他开。苏默尧不当司机，又怕坐后面影响程姎发挥，还是坐在前面，夜北则开着另一辆车。
“不必。”夜非白脸色渐缓，似又恢复之前的高冷。他看着给她按摩按得鼻头冒汗的程姎，薄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只觉得她的手在他胸口不停地揉压，似乎把他那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的胃都给捧活了。
车子开进市中心的时候，程姎长舒了口气，她甩了甩发软的手，给他扣回扣子：“胃疼分好几种，一般按个三五分钟就能止疼，你这个情况属于比较严重的，往后还是多注意吧，最好每隔段时间定期检查一下。”
一副很专业的口吻。
弄得苏默尧刮目相看：“你学医的？”
“嗯。”
“你刚按的都是什么穴位？”
“中脘，下脘，足三里，三阴交，内关这几个穴位都可以起到止疼的效果。”
中脘，下脘……
苏默尧心里默念了一遍，结果没念全。余光瞥见夜南偷偷朝他望了两眼，貌似有点取笑他的意思，没好气地一脚踢过去：“看什么看，我替你问的，你记住了？万一哪天老夜又犯病，程小姐又不在，你跟夜北能顶上！”
夜南：“……”
夜南抬眸看了眼后视镜里少爷那张冰山冷脸，再瞅了瞅程姎刚按的位置，心道这活他干不了，干不了，完全干不了！少爷那身子，是他配碰的么？！
“接下来去哪儿？”夜非白见她手有些发抖，主动扣起剩下两粒扣子。程姎坐回去，抹去额头上的薄汗，靠在椅背上：“去警察局。”
有个问题，她始终没想明白，得去问一问。
夜非白默然。
程姎望着窗外那片白茫茫地景：“之后我就去公司找那份合同。”
“希望不大。”阮旻晏天天泡在她父亲的办公室，若是合同真在那儿，他早就找到了，没找到便是没有。这话他昨天本来就想提醒的，但她抱着一丝希望，就也不忍泼冷水。
“我知道，可不去找，我又总不死心。”
是这个道理。
夜非白沉吟着不再说话，车子这时突然停了下来。仔细一看，已经到了警察局。程姎开门下车，独自走了进去。苏默尧看着那单薄削瘦的背影，扭头：“老夜，你不陪她一起啊？”
“你是不是真的很闲？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你家老太太聊两句？”
“别……”苏默尧最近被家里催着相亲，他现在怕死了回家，连忙举手讨挠，“我有点困，先回去补个觉啊。”
昨晚在会所没睡好，还落了枕。苏默尧边打哈欠边扭脖子开门下车，“后天老梁生日，你到时记得准时去。”
夜非白没吭声，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给程姎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两天不见，阮旻晏形象大变。一向精致的他，下巴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两片乌青色，头发倒是仍一丝不苟。看到程姎的时候，他没有昨天刚进来时那么生气，反而笑道：“就知道你会来。”
“忽然换了个地方住，还习惯吗？”经历这么多，程姎也不是以前那天真的无知少女了，阮旻晏没拿到合同，还身陷囹圄，他都能沉住气，她为什么不能。
“放心，住不了多久。”
“这可说不好。”
“据我所知，法律上没有藏尸罪这一说。你我是未婚夫妻，这事再往大了也就是家庭矛盾，上面一旦调查清楚就会立马放我出去，所以我劝你别浪费大家的时间，赶紧撤诉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
“那我以故意损坏尸体罪起诉你呢？阮旻晏，你把我爸放在那种地方，我告你盗窃、毁坏、侮辱尸体，你觉得他们还会以为是家庭矛盾吗？”这是她进接见室时，夜非白发她手机上的。想到那个臭气熏天的冷冻室，程姎真恨不得立马把阮旻晏撕成两半。
竟还有脸说他们是未婚夫妻！
从他那天晚上扭断她胳膊歇斯底里的为唐语琪讨公道与她撕破脸就不是了！
阮旻晏闻言，脸上的笑一僵。因为上午的时候，他的律师也同他说过这样的话，若对方以盗窃罪起诉，事情就会变得棘手，届时，拘留、管制甚至坐牢都有可能。
所以他才这么急着要见程姎，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诓骗她撤诉。
“阮旻晏，当初在学校，身世、样貌比我好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你在跟唐语琪分手后，独独找上我？”程姎问出此行目的。
阮旻晏抬眸，沉沉地看着她。
好半天他都不说话，程姎以为他不想说，起身就要走。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又开口了：“谁在背后提点的你？秦川吗？”
以程姎的心机和城俯，根本想不到盗窃罪这上面来，除非有人指点。
而除了秦川，他想不到第二人。
听程姎说，那个秦川以前对律师这行业感兴趣，家里却希望他从商，却不知怎的，他最后选择了当医生，可能是因为程姎也学医吧。
秦川喜欢程姎，两人青梅竹马从小要好，若不是他横插一杆子，他们估计现在都结婚了。秦川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但程启刚死了，必定会回来奔丧！
所以这些主意一定是他出的。
“在程启刚的灵前，秦川扮演的什么角色？是你的情夫还是故人之子？”
程姎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的。她跟秦川从小一块长大，秦川就像她的哥哥一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这层关系在阮旻晏眼里就是一根刺，猜忌了好多年了，越猜越变本加厉。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这么脏，对你没什么好处！”
阮旻晏笑了笑，没当回事。但心里已然明白，程姎不如之前那么好拿捏得了，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么，我这就告诉你，因为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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