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贴身婢女，婢女手上端了一盏鸽子汤。二人行至殿前，娴妃浅浅一行礼过后便转身从婢女手上接过鸽子汤，放在了龙案上。
“娴妃辛苦了。”宣殇帝端起那盏汤，品了一口，“味道甚好。”
娴妃闻言，面上露出温婉的笑意。
李离只装作透明人，假意看不到面前二位的含情脉脉。要知道宣殇帝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有吃食放在龙案上，可现下他不仅没有发怒，还龙心大悦。
若是换了皇后娘娘，皇上指不定要发多少怒火。
“大皇子也在此，不如也尝尝这鸽子汤？”
娴妃看向垂首的李离，笑问道。
宣殇帝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李离身上，没说话。
只听李离道：“多谢娘娘，只是儿臣平日里粗手粗脚的习惯了，这鸽子汤若真教儿臣喝下去，未免是暴殄天物了。”
娴妃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宣殇帝把盅递给了自己，娴妃贴身婢女很知趣的赶紧上前来伺候。
“这样，离儿他也鲜少尝过爱妃小厨房的吃食，不如晚些时候，让他去永信宫坐一坐，我们一同吃个家宴。”
“那奕儿……”娴妃欲言又止。
“奕儿也去。”宣殇帝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是。”娴妃自觉不再叨扰，带着婢女退下了。
见她的身影隐在屏风后，宣殇帝这才看向垂首的李离，“朕记得，今日是姒姑娘在练兵场的最后一天？”
“是。”说到正事，李离这才抬起头，道：“从姒姑娘离开姒府起至今日，正好期满一个月。”
“她练得可好？”
宣殇帝一双眼睛不知不觉的盯住了李离的双眸，好似在期盼着什么，又好似有些害怕。
李离只当做没看见。
“儿臣让暗影卫副将丁昊带姒姑娘，据丁昊回报，姒姑娘在习武方面颇有天资，只是难登大雅之堂。”
宣殇帝闻言，眉目稍松，眼中染上得意之色，冷哼了一声道：“女儿家罢了，能登什么大雅之堂，简直是说笑！”
看了看他，又奇怪：“既然是姒姑娘，为何你不好生照看着，反倒交给了暗影卫的副将？”
李离垂眸，“姒姑娘虽是颇有天资，但在多数时候还是比较愚笨，恐误了士兵们的训练，因此儿臣便不让她与众士兵一同练习，让丁副将单独教导她。”
座上那位道：“暗影卫副将？”
“是。”
暗影卫与护天兵大不相同，前者在暗，后者在明。因此，宣殇帝也鲜少直接接触到暗影卫的人。
宣殇帝沉思片刻，“有空，你带他来趟宫里，朕想看看他。”
“是。”
“这几日都不见你回宫，去了哪里？”正要挥手让他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李离很淡定，“近来南边有些不安定，正值军中用兵之时。练兵场事物繁琐，儿臣一直待在练兵场，从未出去过。”
“南边是该平定一下了，此事交给南安王去办理就好，不必麻烦你了。”宣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问：“可见过你二弟？”
李离闻言，很疑惑的看了眼宣殇帝，不明所以：“二弟从不曾踏入过练兵场，自然是见不到的。”
“下去吧。”他不再说别的，遣走了他。
大皇子离开后，洪公公上前，小声道：“陛下，奴才教人核查过了，在姒姑娘入练兵场的时日里，大皇子从未与她私下接触过。”
“平日里也都是让丁副将教导，其他的并不多管，甚至每天的晨练、夜训和吃食都和士兵一模一样，并没有特别关照些什么。”
“朕知道了。”
宣殇帝拿起折子，不再言语，洪公公见状，便行礼退出了养心殿。
是夜，娴妃在永信宫摆了晚宴，宣殇帝、大皇子与三皇子其乐融融。
长秋殿。
“皇后娘娘！”阴皇后陪嫁婢女惜月急匆匆的从殿外跑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陛下他又在永信宫用膳！”
“也不是第一天了，急什么。”皇后睁开眼睛，受长时间的深宫环境影响，她气色难免有些不好。
但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国母气势却难掩半分。
阴皇后看着一桌子精美饭菜，也无心用膳了，干脆站起身来，道：“这香料过于冲鼻了，去，给本宫换上檀香。”
“娘娘！”
陪嫁婢女惜月气急败坏，见阴皇后依旧淡定自如，也只能自己跺了跺脚，跑开去找檀香了。
片刻后，檀香点上了，惜月依旧在气头上，恐在殿内惹了娘娘不高兴，就没进去陪侍。
倒是意弦姑姑进去了，陪侍在阴皇后左右，瞧着她念诵佛经，没出声打扰。
殿内一片宁静清幽，殿外却传来惜月气愤的宣泄声。
阴皇后睁开双眸，叹了口气，幽幽道：“惜月还在气？”
意弦姑姑侍立在一旁，和声劝道：“娘娘也别生气，惜月的性子一向沉不住。”
“我怎么能不知她的性子？”阴皇后慢悠悠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有些年纪了，心性却丝毫不见长，总和个孩子一般。”
见皇后站起身，意弦姑姑忙扶住了她，扶着她走到窗边，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阴皇后伸手推开了窗户，瞧见星光点点缀在她眼前，心情也舒畅了些。
“今夜，永信宫除了陛下和娴妃娘娘，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意弦姑姑的声音小了些，似是不忍心说与皇后听。
阴皇后动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昌儿近些天还没消停？”
听不到意弦姑姑的回答，皇后深感无奈，也不再提此事。
“本宫听说，国公府的姒姑娘要嫁给泽阳世子了？”
“定下婚期了吗？”
意弦姑姑想了想，“尚未，不过想来也就是在春猎之后了。”
皇后摇了摇头，“春猎之后尚早，她还去不了北平王府。”
“娘娘是想照拂一下姒姑娘吗？”意弦姑姑犹豫着问。
“什么照拂不照拂的，本宫都顾不得自己的周全呢。”阴皇后扯出一抹笑意，惨淡却又不失大气，“能不能去北平王府，还看她自己的造化。”
“若她能去，本宫帮她一把也无妨。”
“不过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这一路，还长着呢。”
长秋殿早早的就灭了灯，永信宫内，他们刚用完膳，就看到洪公公凑了上来，在宣殇帝耳边道：“西喜王传了消息来，说西王妃承蒙皇恩，已好了大半。”
“那便在春猎后安排辛姑娘的婚事吧。”宣殇帝擦嘴道。
洪公公应声，刚要退下，又停住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那姒姑娘……”
“她不急。”
宣殇帝挥了挥手，不知为何，神情有些不耐烦，洪公公看了不敢再言其他，急忙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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