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换好衣服了吗？”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扯着那咖喱味的嗓子在更衣室外喊道。
“都别玩手机了。”严萱提醒身边那些被人工智能程序迷上的队友，“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慢慢研究。”
众人收起手机，各自将换下的衣物装进背包，先后走出了更衣室。
“不好意思，小孩子们对这些东西都很新奇，让你久等了。”严萱向工作人员表达歉意。
“没问题，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只是天快黑了，这里离中山站快速雪道还有一段距离，过去得花点时间。”工作人员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严萱点头表示感谢，转身面向队友，“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
她说完这句话，便将肩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又拉开背包的内夹层，将里面的一个小戒指盒轻轻打开，直到看到里面那荧绿的小珠子才放心地合上。
“我检查了里面，除了一些不要的衣服，没有其他东西了。”张海龙还特意跑回更衣室检查了一遍。
严萱背上背包，对着工作人员说：“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工作人员点头，“请随我来。”
众人自觉排成两列，随着工作人员从另一个通道走出了登记处。
一路往下走了几十级台阶，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地下隧道的地方，只不过构成隧道穹顶全的全是冰层。
冰层并不厚，光线依旧能够穿透，在其中散射出迷人的幽蓝。
小葵拉着严萱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顶上那蓝色冰层。
“妈妈，为什么冰会是蓝色的呢？”她问了一个其他人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当然，严萱也无法解答，她支吾了一下。
“是厚冰层吸收了大量波长较长的红光和橙光，只有波长较短的蓝光能穿透，所以你看到了蓝色的冰，其实海洋深处也一样，也是蓝色的。”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像个导游一样解释着，她似乎习惯解答这类问题了。
小葵摇了摇头，那些专业的词汇对她来说太难了。
“阿姨，我听不懂。”
工作人员耐心解释：“这个冰层就像个筛子，红光和橙光是大石子，所以它们无法漏下去，而蓝光是细沙子，只有它能通过筛网掉下去。”
小葵看着冰层想了好一会，突然睁大眼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五颜六色的光被冰挡住了，只有蓝光漏下来了。”
“哈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工作人员笑着赞美。
严萱也没想到小葵居然能理解那印度女人的解释，其实她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叫波长，也是听后面的比喻才明白其中的原理。
“我觉得你应该是去当个老师。”严萱对走在最前面的带路的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摆了摆手，“其实我以前的职业的确是一名小学数学教师，只是我的普通话和英语口语都不太好，你应该听得出来，我的口音太重了，所以没办法在这里当老师。”
严萱快走两步，与那印度女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聊：“我以前的小学老师普通话也不标准，数学老师对语言要求应该不高吧。”
印度女人笑了笑，看了身后的小葵一眼说道：“EcU对教师的筛选很严格的，毕竟孩子是人类的希望。”
“你在登记处工作，一个月能赚多少？”严萱开始打听她想了解的信息。
“1000安一个月。”印度女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1000够吗？”
“够啦，毕竟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个人？看样子你在这里工作蛮久了，难道没有家人吗？”严萱有些好奇，眼前的印度女人年纪并不大，而且颜值也在线，浑身上下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按理不该是一个人。
“家人？”印度女人原本微笑的脸突然阴郁了一下，她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小葵，“我两个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可以当你女儿的大姐姐了。”
“啊，对不起，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严萱慌忙道歉。
“没关系，能来这儿的人，谁还没点故事。”印度女人又恢复了微笑。
严萱点头，她有些佩服这个印度女人了。
“你这么优秀，难道不想再找一个？毕竟有个伴，总归有个照应。”严萱继续问道。
印度女人思索了一下，回道：“我有想过，只不过，我不想再一次体会那种失去的痛苦。”
严萱努了努嘴，印度女人的这句话，瞬间勾起了她与钱浩所有的记忆。
那种失去的感觉，痛彻心扉。
她情不自禁拉紧了背包的背带，岔开了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往哪里？”
“南维多利亚，第十七城。”印度女人回答得很干脆。
严萱对这个城市的名字有印象。
在船上，欧阳瑶对所有人都普及了南极的避难层构成。
原本南极的主要避难城都集中在南极半岛，但松尾事件后，南极半岛的很多城市沦陷，附近的城市也相继搬迁到南极洲分散的外缘地带。
由于外缘避难城无法容纳过多的人口，后来相继在南极开辟了十七座冰下避难城，主要分布在港口和山脉区域。
“那座避难所怎么样？”严萱问。
“是一个矿区新城，目前人口大概四十万，并不算拥挤，只是相较于成熟的避难城来说，第十七城的基础设施没有那么完备。”印度女人如数家珍。
“那里应该安全吧？”严萱想要得到肯定的答复。
“安全？”印度女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严萱，“南极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暴风雪肆虐，每天都有人冻死，这里并不是天堂，只是相比于那险恶的充满异种的大陆，这里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
“那倒是，那倒是。”严萱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你们没有接受EcU调剂工作，到了十七城，你们得自己找工作，EcU对新幸存者的补贴只有1000安，节约点够用两个月，你们这些女人确定能在两个月内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工作？”印度女人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她在登记处工作了多年，很少有人会拒绝政府的调剂工作，毕竟政府也不是随便安排工作，都是AI根据幸存者的能力以及南极的经济状况，综合分析后做出的合理建议。
“我们能自己解决的，这一点不需要担心。”严萱回答。
印度女人抬了抬眉毛，没有继续问下去。
渐渐地，冰层中的蓝光暗淡，隧道中亮起了昏暗的照明灯，隧道的分岔口不断有人走出。
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样貌，但几乎都是穿着同样的橙色防寒服，有些人的防寒服上打满了补丁。
人群行色匆匆，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前进。
印度女人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一块大指示牌说道：“那里就是中山雪道站，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最后一班车是19:00，你们的手机上会有详细的指引，如果有疑问，可以随时询问车站工作人员。”
严萱握住印度女人的手，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人真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工作很特殊，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印度女人轻轻抚摸着严萱的手背，眼睛再一次看向小葵。
严萱点头，“行，有缘再会了。”
“阿姨再见了。”小葵朝着印度女人挥手。
印度女人没有回话，只是挥了挥手，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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