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陛下，卡罗琳王后日安。”
卡罗琳王后见福安从门内婷婷袅袅的走来，有些弯曲的脊背立刻挺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瞥着福安。
“你来了。”
乔治二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点点头，挥手示意侍从搬来一个椅子，让福安坐下。
福安在卡罗琳的视线中缓缓落座，白术紧紧地站在身后，一双狐狸眼没什么笑意，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你来做什么？”
福安没有回答卡罗琳王后的问题，只是身体坐直，黝黑的眸子注视着乔治二世，唇角微微向下，整张精致小脸没什么表情。
“我有几个人，想要交给您。”
说着挥挥手，门外的侍卫面带嫌弃地拖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扔在了大厅中央。
乔治二世余光瞥了瞥卡罗琳王后，见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折扇，指尖不住的摩挲着扇柄那块光滑的地方，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不高兴就处决了，为何要交给我？”
乔治二世逆着光，转动着手中的红宝石戒指，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抱歉陛下，或许这两个人只凭我还无法处置。”
福安说着，缓慢站起身，身后的白术会意，弯下腰一左一右拎起五花大绑的两人，迫使两人抬起头来。
“嘶——”
卡罗琳王后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天，两人的面容却极度向内凹陷，眼底乌青一片，仿佛只是一个披着层皮的骷髅一般。
而那个侍卫更是面容可怖，黑洞洞的眼眶无声地注视着卡罗琳王后，里面竟然没有眼珠！
只一瞬，她就明白了今早自己枕头上的那双眼睛是从何而来。
“你！果然是你把那双眼珠放在了我的床边！”
卡罗琳王后又气又急，丝毫不顾形象地指着福安，声音尖锐又刺耳，仿佛指甲划过玻璃一般，听得乔治二世直皱眉。
正欲出声，福安依然转头，将视线放在卡罗琳王后气急败坏的脸上，而后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
“请您先听我说。”
说着，不再看卡罗琳王后的反应，径直走向被扔在地上的两人，伸出素白的指尖，指向那个没了眼睛的侍卫。
“这个人呢，就是击杀弗雷德里克王子的人。”
而后臂弯轻移，指向一旁的侍女，“这个人倒是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剪坏了我的衣服而已。”
福安垂眸看着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闲庭信步般坐回椅子上，头微微低下，瘦弱的肩膀微微向内收着，似乎在隐隐颤抖。
“如果只是这样，恐怕他俩还没有资格让我交还给您处置。”
福安抬头，黝黑的眸子圆圆地睁大，无辜又可怜。
“陛下，有人趁您不在，想要谋杀我。”
“你胡说！”
卡罗琳王后手中的折扇猛然被折断，些许木质纤维深深扎进了血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
“你受伤了。”
乔治二世站起身，拉过卡罗琳王后的手仔细查看，卡罗琳王后眼眶微红，含情脉脉地眸子里倒映着乔治二世的身影，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乔治二世淡淡出声，带着一抹不容拒绝。
“你先回去包扎，卡罗琳。”
“乔治！可是……”
“放心，卡罗琳，这里有我。”
乔治二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卡罗琳王后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而后吩咐侍从将她带出去好好包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福安自然无视了卡罗琳王后想要掐死自己的视线，眉眼低垂，直到耳边传来重重地关门声，福安的唇角似乎上扬起一抹弧度，而后很快落下去，仿佛只是幻觉。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乔治二世摊了摊手，示意福安接着往下说。
福安抬起头，这一次嘴角的笑容不加掩饰，眉眼弯弯，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您真是英明又神武，聪明极了。”
乔治二世有些意外地看了眼福安，似是没想到她能看清自己的意图，也像是也想过她会如此坦率，撇了撇嘴，视线落在福安的眉心处。
“你倒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福安的身子微微前倾，如同一个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儿般，唇角轻启，带着丝丝好奇。
“是吗？哪里不一样了？”
乔治二世直视着福安眸子里的那片黑暗，唇边的小胡子一抖一抖，眼神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一抹兴趣，颇为认真地回答。
“以前的你有些太软了，现在看来——”
乔治二世仔细地打量着仍然被扔在地上的两人，语气里溢出一丝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满意。
“倒是成长了不少。”
福安撇了撇嘴，似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前倾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视线不再盯着乔治二世，像是在看着他身后的窗外，声音轻轻的，落在乔治二世的耳边。
“之前确实动摇过内心，因为无法确认自己正在走的是不是正确的道路。”
乔治二世挑了挑眉，“暴动那次？”
福安点了点头，声音沉沉地，仍无法释怀般，黝黑的眸子里似乎再一次浮现出那日璀璨又刺眼的血色烟火，盛大又令人窒息。
“对。”
“所以我在思考，用那些无辜的生命去铺就通往高台的一块块阶梯到底值不值得；”
“那高台之上被鲜血灌注的王座是不是我所追求的；”
“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不会心安理得的端坐于上，再悲悯地俯瞰着高台之下的一切。”
乔治二世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女孩儿，手中没有再转动着红宝石戒指，而是紧紧地攥在手中，思考着福安的话，沉沉问出声。
“现在，你找到答案了？”
福安坦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乔治二世不解地看着福安，眉头微皱，“你很善良，但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并不是好事。”
福安不置可否，转而询问着乔治二世，“如果是您，您会选择怎么做？”
乔治二世眼睛微微睁大，满脸的不在乎，“我是大不列颠的国王，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成，不论代价。”
“你是一个合格的国王。”
“嗯，感谢你的赞美。”
乔治二世端起面前的红茶，啜饮了一口，微凉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重新抬头看向福安。
“说说这几天的事吧，你说有人想要谋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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