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想要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事的苻苌有些着急的询问道。
“于是东海王便在永嘉四年（310年）的时候命王内史率部以孤军前去解救上党、壶关之围。”
“于是王内史便带着我以及裨将施融、曹超和三万兵马北上前去解围。在渡过黄河之后，王内史想要长驱直入，迎击匈奴人，但是施融将军则是建议王内史率部以黄河作为屏障，小心图之。”
“因为当时的匈奴人已经占据了各处险要之地，我们虽然有数万兵马，但是终究是孤军深入，可是这个建议却是被王内史给否决了。”
“于是我们便翻越太行山准备前去支援，可是谁知道我们刚刚翻越太行山，便和刘聪所带的大军相遇，于是双方在长平一带展开了激战，因为我军长途跋涉，而刘聪却是以逸待劳，所以最终我军大败，施将军和曹将军二位将军均是为国捐躯，我率领亲兵誓死拼杀，这才护得王内史侥幸突围。”
“而刘聪则是凭借着击败我们的军威，一路连破屯留、长子等地，斩杀晋军接近两万余人，而我们此次援救上党郡的计划也因此破灭，不久之后，我们便得知上党太守庞淳以壶关投降了刘聪，随后没过多久，刘琨刺史便任命麾下的都尉张倚代领上党太守，占据襄垣。”
“我们在从长平突围之后，北方的局势一坏再坏，几乎各处都被匈奴人击败或攻克，我们回不去南方，只得滞留在北方，四处颠沛。”
“原本我们还想要去洛阳投奔（晋）怀帝，可是还没有赶到洛阳便听闻刘聪已经了攻破城池，俘虏了怀帝。”
“到了永嘉六年（312年），（晋）愍帝在长安登基，于是王内史决定前往长安参见愍帝，但是由于沿途战争不断，等我们赶到长安之时，已经是建兴三年（315年）了。”
“我们好不容易进入长安城，叩见了怀帝，随后便被任命在骠骑大将军（即西晋名将索綝）麾下听候调遣。”
“可是好景不长，到了次年（316年）的八月，匈奴刘曜率部包围长安，到了十月，长安城内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已然到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
“孤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在十一月份的时候，晋愍帝便下诏向刘曜投降了，对吗？”苻苌询问老宋头。
“是的。”老宋头点了点头，“到了十一月十一日，愍帝派遣侍中宋敞出城向刘曜递上了降书，随后自己肉袒抬棺出降，御史中丞吉朗不愿投降自杀身亡，而索綝和雍州刺史麴允等一班重臣皆被刘曜俘虏。”
“而当时王内史就在饥荒之时得了重病，在得知愍帝投降之后，王内史仰天大骂索綝，不久便与世长辞了，而我也就一直留在长安城中，等匈奴人退去之后，在此将王内史就地安葬，一直替他守墓到了现在。”
“瞧瞧这双手，曾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如今却只能用来调羹做汤了。”老宋头说着伸出自己那满是老茧的双手苦笑道。
听完老宋头的话，苻苌心中感慨万千，因为据他所知，还有一些事情是老宋头并没有讲出来的。
虽然在刘聪、刘曜等人多次南下之时，索綝抵御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此人最后却是落了个晚节不保，受戮于市的下场。
因为在刘曜将长安城团团包围之后，长安城内粮食短缺，愍帝派侍中宋敞出城去给刘曜递降书，但是却被索綝先给暗自扣留了下来。
随后索綝又派出自己的儿子前往刘曜的军营，给刘曜说长安城中的粮食还可以撑一年的时间，要是刘曜同意给索綝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和食邑万户的郡公，那他就会打开城门投降。
刘曜听后则是杀掉了索綝的儿子，并将尸首还给索綝，并且还大肆宣传，将索綝辱骂了一番，索綝最终无奈，只得将宋敞放出城去。
而在最开始的时候，麹允本打算护送晋愍帝去投奔南阳王司马保，但是被索綝拒绝，后来刘曜兵围长安城，晋愍帝向司马保求援，司马保派遣麾下大将胡嵩领兵救援，在灵台大破刘曜。
可胡嵩则是因为之前索綝拒绝将晋愍帝护送至司马保处，于是便退兵拔营而归，刘曜也是趁机攻克长安外城，逼得晋愍帝只能和索綝、麹允等人退守长安内城以求自保。
晋愍帝投降以后，索綝和麹允都跟随其一同被刘曜押解到平阳参见刘聪，刘聪当即以不忠于晋室为由，将其斩杀于平阳东市。
至于麹允，因为晋愍帝受到了刘聪的侮辱，他便对此伏地号啕大哭，刘聪一怒之下将其关入大牢，麹允于是自杀在狱中，反倒是被刘聪赞赏忠烈，追赠他为车骑将军，追谥节愍侯。
在老宋头讲完他的经历之后，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苻苌率先开口：“老宋头，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恐怕只能在这长安城中了却残生了。”老宋头面带苦笑说。这一刻，苻苌竟然替老宋头感到了一丝心酸。
苻苌也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屋子，约莫一刻钟之后，苻苌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他走到老宋头的面前对他说：“老宋头，你想要回到南方去吗？”老宋头闻言，则是眼带疑惑的抬头看向苻苌。
苻苌看到了老宋头眼中的那抹不解之色，对他说：“如果你想要回到南方去，孤可以派人护送你和王旷的灵柩一起回去，但是孤只能派人将你护送到边境上，一旦过了边境，剩下的路就得你自己去走了。”
“陛下此话当真？”老宋头半信半疑的看向苻苌。
“自然当真，孤是欣赏你的忠诚，所以才会放你回去的，但是一旦你要与大秦为敌的话，那么孤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苻苌神情淡然的说。
“末将孙绛…叩谢陛下…”老宋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然后恭恭敬敬的朝着苻苌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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