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白府门前，旅行者等人看不到惨状，隔着那奢豪无比的大门便能闻到一股冲天的血腥，让人恶心。
“此等手段……”
孤渊闭眼感知，片刻，睁眼，眼神平静：
“所有死者的血脉并非魔神战争期间的那种「株连」之态……有相当四成的人，没有与白家有血缘之亲。”
“死态虽蹊跷，但大概可以排除是魔神权能所杀。”
“魔神权能？还有这种……残忍用途？”
看着被封锁，里里外外被千岩军包围的白府，旅行者没有和悦璃进去看所谓的案发现场。
和孤渊一样，他可以用感知。
“魔神战争，少部分权能是灵魂，血之类可以知晓人类本源底细的魔神，对于信徒的生杀予夺，全在一念间。”
“而只杀一怀有异心的信徒，不一定会起杀鸡儆猴之效，反倒会滋长其他与之有过很深情谊的信徒的复仇之心——这是所有智慧生命的通病。所以，有些魔神为防止这种类似瘟疫蔓延的心理，往往会杀死那信徒的所有亲属……血缘带来的关系紧密性……有必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站在门外，孤渊平静地说着这个过去神对人的最可怕的手段。
魔神虽说爱人，但在那场荒谬至极的战争下，神和神间的和谐都已经扭曲破碎，爱人也变为建立在人是信仰神的前提下。
不信仰的话，那就死吧。
“……”
听到这，旅行者沉默了。当事神讲述的这片大地的血腥黑暗的过往……怪不得魔神战争的各地区的历史都那么零碎。
除了胜者的历史得以保留，败者的历史，原在败者麾下后被归顺的子民也不愿去记录那些面目全非的过往。
“但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人为主的提瓦特。”
“这种事情……性质非常恶劣。”
不同的时代要用不同的时代来看，这点很重要。
……
在此不久前……
“户家出事了？！！”
“那些世家共同合力推举的那天枢选举会地址就是户家……”
“有人之前看到了户家那带有鲜血从玉京台溅落到下面的璃月港……这些匆忙上去的千岩军，想必就是为了此事吧。”
忽如其来的变故……
让整个璃月在孤云暴风一事后再度变了天。
好在玉京台一带本就和璃月下方的大街小巷有一定的距离，这事情大众并不知道。
只是在下面，很多人看到那些玉京台忽然增多的千岩军，不禁有些疑惑。
“这上边发生啥事儿了？”
“有人说是户家出了人命，鲜血都溅到璃月港了！”
“啊？！！”
“这么逆天？！！”
“嘘……这事情可别告诉别人，听有些没去避浪所但挨户家很近的人家说，在半个时辰前听到上面人的尖叫……”
“上面人？！！谁这么牛敢杀上面玉京台的人？里面非富即贵啊？！”
“我咋知道，或许是趁乱作梗吧……别看他们衣冠楚楚，有些家族其实背地在这特殊时期里压榨我们这边的小老百姓，可是往死里搞啊。”
“听说粮食的问题，只要那些大家豪族想，我们根本不会沦落这种地步！”
“那敢情好啊！一群狗养的东西，闹灾难，昨天都还刮台风，还大张旗鼓开什么会议，真正有能力的得民心的，像那位玉衡大人，都在第一线呢！！”
“要我看，兴许就是帝君借此事来为我们璃月除掉害虫！”
“好！那些在这情况都还开会议的，死得好！”
……
户家。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近户家，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强忍着不适，闻讯赶来的刻晴来到户家。
户家门户外的那原本的石狮子，是一雌一雄。
右边雄狮底下踩着的的绣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同样的，左边雌狮底下踩着的的幼石狮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户家族长……户家千金。
那对石狮的凶杀神韵似乎被人用一刀切之，沦落为怖惧悔恨。
一股反胃感，刻晴这在视觉和嗅觉带来强烈冲击的现场，立即下令：
“封锁现场……”
接着，刻晴便带着部分千岩军进入户家。
可进入户家的一瞬间……
“……”
“……”
……
……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户家，府外大门前那明目张胆的两个身份不可思议的脑袋，可这户家里面……
“恭喜恭喜啊——恭喜户明生少爷，数年努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可映入眼帘刻晴的不是想象中的血煞冲天，面目全非，是那被众人拥簇一道又一道的庆贺恭维。
“哈哈……诶——老青啊，可不能叫户明生少爷了！得叫天枢星大人或者户明生大人了呢！”
白家族长端着酒杯，此刻油光满面地与一旁的中年男人碰杯，开怀大笑说着的同时不忘看身边的那个高挑的青年，眼里的赞赏溢于言表。
“哈哈……晚辈明生岂敢如此，私下叫我明生就行。”
摆手说着谦虚，可那明显是众人焦点的男人也是闲庭信步，意气风发，正是正是当今户家最耀眼的新星——户明生。
“嗯，心性可嘉，权高不自恃，年纪轻轻，当真是年少有为！”
“诶——明生不敢当，不敢当啊，今璃月七星，天权，玉衡，摇光皆是玉树兰芝，风华正茂。实乃我璃月一大幸事，可三枚新星都是玉女婵娟，七星唯少丈夫须眉——所以有我才能平之阴阳，助之国运。”
“好一个平之阴阳，雄心壮志，你们户家也定当万世留名！”
“户明生——”
忽然，众人听到身后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嗯？啊——是刻晴小姐啊？！”
忽然听到背后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户明生回头，看到那表情充满不可思议的紫发少女。
……
为什么，外面发生的，和里面发生的，是幻觉？
不仅刻晴懵逼了，跟随的一众千岩军也是一脸怀疑人生。
“户明生——”
但，诡异之事过于诡异，不管真假，假设是真！
雷光一闪，刻晴手上出现一把匣里龙吟，剑指户明生等人。
与此同时，身边的千岩军也都严阵以待。
“外面的石狮子，牌匾……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嗯？玉衡星……你是什么意思？”
忽然被强闯，又莫名被剑指着，台风灾难已过，按照传统今日又是吉日，正当高兴，还准备去青叔叔家蹭那小子的喜酒……何况今已是天枢之位，眼前之人的行为，是想作甚？！！
下马威吗？
想到这，眼神微冷，户明生腰间的雷神之眼冒出冷冽的寒光，手上雷光攒动。
“你私自带军擅闯我也认了，此良时良刻，却刀剑相向……若早些时间，你我可畅快比试一番，让我见识一下那传的神乎其神的云来剑法有多快。可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
“非要闹个不快……吗？”
他身上雷电的气息不似作假，眼下的剑拔弩张……却是格外真实。
“呼……”
眼前见到的和外面看到的……真是荒诞……
良久，平息心中的惊疑，刻晴将剑放下，身边的千岩军也是将武器收起，可眼神里的冷意依旧不减：
“好……是我有些唐突。不过，还请各位告诉我，你们户家外的，那对石狮脚底下，是什么？那门匾溅着的，是什么？！”
“可别告诉我，是玩笑！！！”
里面欢声笑语，外面倒是一幅鬼府妖关……
“玉衡刻晴——别以为你还有着三星三权之位，有恃无恐，在我这里，就算帝君他来这，也得遵守我们户家的规矩！”
“就是就是！刻晴，你别太嚣张了！在我户家面前，七星来了都得按规矩办事！”
然而，就在刻晴说完后不久，户宅里面走出一位中气十足的男人。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位衣着豪奢但看眼前紫发少女明显一副厌恶鄙夷的女子。
“！！！”
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刻晴和身后的千岩军脑袋一片空白。
不……这……我们……
“户…户……云升……？”
“还有……户鸯？！”
刻晴和千岩军面面相觑，那外面那两个脑袋……
“我干的。”
忽然，一位身穿深色的衣服的黑发青年直接穿过人群，来到两簇人群的中间，语气平静。
身上有些血迹，但还算整洁。
“绝云？！”
刻晴看到那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青年。
“嗯，刻晴小姐，感谢以你们为首的人替这个国家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没有在意众人的惊疑，而绝云身后的户家等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个黑发青年，反而还是一脸怒意地无视绝云，直直看着刻晴他们。
绝云表情平静，黑褐色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看着刻晴，轻声道：
“最初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但是，谁叫这会议太不顺我心了呢……以及有些家伙干的事……”
刻晴盯着眼前一动不动的青年，不知为何内心忽然有股莫名心悸的感觉，然后缓缓开口：
“你在说什么？”
“道德和法律并不能永远约束人类这种黑白掺半的物种……而我，还在这提瓦特可笑地用我的观念去想着再给他们忏悔的机会。”
咔嚓——
忽然，一道刺耳的声音似乎从每个人的灵魂中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现在，你看到的，这里面的，是虚假——”
绝云脸色平静，缓缓伸出一只手，然后手做敲门动作……
“接下来，你看到的，会是真的——”
只见他伸出手背轻叩这空气……
“咔嚓——”
“咔嚓——”
下一刻，只见这空间出现一道骇人的裂缝。
一米，两米，三米……呼吸间便充斥着这个宅院，像一棵扭曲的树，没有枝干没有树叶，只有根和无数分支的树。
而眼下除了绝云和刻晴以及一众千岩军，所有的一切都爬满了裂纹。
包括那些人——
如同镜子瀑布碎裂声，这院内所有和谐的表面都露出了最可怕的一面。
这……
刻晴瞳孔骤缩。
地狱……她看到了地狱。
人体与花草嫁接，血肉与宅院合体，那红漆被涂了一层……
以及脚下踩着的……
那滑感，粘稠感……
口区——”
“都是你干的吗？！！”
与此同时，一位千岩军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这平平无奇，只是沾了点血的青年。
“和过去一有了无尽的财富一样，如今的我，又感觉我变了。”
平静说着，绝云踩着户云升以及户鸯的无首尸体回到檐下。
那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大一部分都可喜地融入这片土地。
只剩下少部分带着极度恐惧的人蜷缩着身体，拼命躲避这个看着平平无奇，可实际上是比那博士还可怕的家伙！！
“好在那位先生的无心之举，不然，跨入这一步，对我身心的方方面面，都是极度的摧残。”
“不过，事已至此，想不到意外的轻松。”
“可能是有了这力量以后，杀人真的比打个哈欠还简单吧。”
“放心各位——”
忽然，绝云的声音放大：
“我的善恶标准很简单，不是我斩杀线以内的，我不会杀。”
男人看着那些参加会议，但只是受到极度惊吓，身体毫发无损的人。
“坏人不惹我，不见我，不代表我会放过他们。”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例外，便是你们白家——”
说到这里，绝云表情微微波动几分。
将手轻轻伸出——
三男一女从府内以爬地抓握的卑微姿态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悬在空中。
被硬生生从里面拖到绝云身前的他们此刻拼命下跪，死命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也不罢休。
浑身颤抖，陷入极度的恐惧与悔恨中。
余光看到外面那人间炼狱的景色，以及身边那两具无头尸体……扰乱会议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而白家家主白擎，早已经不是刚才的谈笑风生，而是：
“别杀我，别杀我——”
“我知道错了！！！”
“我们只是被那畜生给欺骗了！！一时鬼迷心窍，我们只是——”
绝云开口了：
“谋划千年……就一心想寻得长生……500年前那个须弥执行官不是已经实现了吗？不想着用他一样用技术摆脱桎梏枷锁，倒用几千年前那作呕的方法……”
“那时候灾厄不久，全提瓦特都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实验体太少，而你们白家直系都是懦夫，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璃月大家，大不了送几成的实验体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若他一高兴，没准会给你们想他一样的悠久寿命，不是么？”
带着一丝宁静，绝云看着飘在上方的几个人：
“不过……动了她，你们白家，也没必要存在了。”
“嗯……好在白术这个名字都只是她经常叫然后慢慢传开来的，和你们玉京白家没一点关系，不然让我有点难办啊。”
“求您了，绝云大人——别杀我！！！”
白家次子白钦，此刻不断求饶，肝胆俱裂。事实已经证明，他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在魔鬼面前，只能求饶，反抗是不可能的。
“绝云大人，我白倾愿意当您的奴婢，求求您了，父亲他们谋划七七的事与我无关！”
白倾，此刻也是花容失色，涕泗横流。早无过去白家三小姐那样的沉稳与高傲，容颜在将死之时，已无任何美感，只有无尽的恐惧，长长的白发被那恶心的鲜血黏在一起，红宝石般的眼睛，此刻也是在极度恐惧中充满了细虫血丝。
长子白卿，虽然也是因为本能的恐惧，但也没有求饶，俊秀的脸庞如今面如死灰，意识到无论如何也是要死，所以，他惨淡开口：
“七七是我亲自抓的，夺取她体内仙力的事，也是我干的……”
“要杀，就杀我一个。别牵——”
可白卿还没说完，其余三人那求生的本能让所有的过错都疯狂归咎于他身上。
“对对对——都是老大干的，都是老大干的！这计划他是最狂热的。”
“嗯——全是大哥的错，和我们无关！真正想长生的只是他！我只想荣华富贵！”
“就是就是！！！我只想仙人的容貌永驻，我只是想问七七怎样使容颜永存！”
……
父亲，二弟，三妹此刻的沆瀣一气让白卿脸色微变，随即惨笑，缓缓点头：
“对。都是我干的，和我的亲人无关……”
也罢，若我一死换三命乃至家族长存，这莫须有再多又如何，洗净嫌疑，白家的根延续下去，才是世家的意义……也是每个族人的意义。
“绝云，你还想干什么？！！”
似乎是被他们的行为给愣住片刻，原本想反抗，想说话的刻晴等人忽然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见此，身体被禁锢动弹不得的刻晴怒斥：
“璃月待你这么好，帝君他对你也有着对璃月人都不曾有的关注……你就这么乱来？！！”
“你把我们璃月的法律放哪里了？！！你把生命放在哪里了？！！”
“你现在是要做提瓦特第二个博士吗？！！”
“还不快住手！！”
“……”
听到他们说的话，绝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默默伸出手，随即，那白家四人忽然感受到灵魂一震颤，好像……他们的一切，都被眼前这半握空气的少年给抓住。
每个人都面露绝望。
“抱歉，刻晴小姐，如果能让天空那些真正的家伙受到法律的惩治的话……大可随便判我死刑。”
“我这灭浊留清之法……我怎么会是第二个博士呢？”
“我一不杀好人，二只杀坏人……”
“我只不过是将之前枫丹发生的那种坏人死绝好人留世的美好生活搬到璃月而已。”
“只不过那时场面比较和谐，所有溶解的枫丹人里，那些坏人永远回不来了而已。”
“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吗？”
“现在，我没那本事，只能如此下策咯……”
绝云轻笑，然后看着眼前的四人，眼神平静，宛若看着死人：
“让我试试魔神战争出现过的方式……真正的株连……不对——”
“得与时俱进，毕竟过去只是血缘维系的利益纽带，而现在，友情，爱情，师徒情，同事情……太复杂了。”
“好在你们提瓦特有地脉这个什么b事都记载的东西，加上我现在的力量……和魔镜一样啊。”
“你们四位，还有什么遗言吗？”
“绝云，我艹——”
刺啦——
白家家主来不及说话，绝云就将手轻轻握住。
顿时，血肉飞溅。
那悬空的四个人此刻像是被空间错位，直接绞死。
“一个两个……八个……”
在刻晴的目瞪口呆，以及急剧而来的愤怒与恐惧，下，绝云喃喃着自己那轻轻一握后，在地脉留下的辉煌战绩。
从未想到过，以如此轻松的方式迈出了自己理想的第一步。
青年的嘴角扬起病态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已经真正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那个好到骨子里，见不得人生疾苦的绝云，已经过去了。
“嗯？你是……”
忽然，一阵莫名的气息从绝云身前传来。
和我一样的气息……也是一位魔神吗？
只不过这么大胆子，来璃月港？
撑着脑袋，绝云好奇看着那原本碎一地的白倾，如今在那魔神的力量催动下逐渐凝成一个人样。
但不再是那白倾的模样，而是……
原本红色的眼睛消失不见，睁开的是一双渊紫色的眼睛，接着，雪白的长发也逐渐染成红黑色，并还在生长，身上的衣着也变成黑红色。
在“白倾”踩在这浅浅血滩的同时，这里的血气怨气都被她尽数吸收。
嗜杀之魔神。
安朵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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