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首页 >> 扶摇皇后 >> 扶摇皇后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亮剑:旅长,你还不快来打劫我?在鬼灭之刃里如何生存斩神:祖巫代理人,开局九转玄功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轻生校花重返娱乐圈大杀四方圣魂枪神沧笙踏歌骨遗香手持生子系统,撩遍大荒神颜男修快穿,好孕贵女,绝嗣男主宠疯了六零军婚之后妈青莲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 扶摇皇后全文阅读 - 扶摇皇后txt下载 - 扶摇皇后最新章节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

第十八章 步步紧逼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月色惨青,照上沟渠。

沟渠里漫生野草,将那尸体掩在当中,良久,那具“尸体”手指一蜷,抓住了沟侧的野草,挣扎着,缓缓支起身体。

他喘息半晌,一点点从泥浆里爬起,满身的鲜血和淤泥,不住从衣角往下跌落。

他背后一道狰狞的伤口,足足好大一个洞,翻出血肉露出白骨,在深浓的夜色里,看上去令人惊心。

那是孟扶摇最后一刀穿三人捅出的伤口,其实原本没有这么大,中刀刹那这人借着冲力前冲跳进沟里,背心里的伤根本不致命,但是宗越的化骨散帮了忙,将伤口蔓延开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继续蔓延,像那其余十几具尸体一样化为骨屑飘散,宗越如果在这里,看见沟边那奇形怪状的草,就会明白了。

“钩草”是宗越化骨散里一味主要成分的最大克星,这草一般生在峭壁边,如今竟在这沟中出现,这人跌落时压碎钩草,断草落入水中,被溅起的水花又带起,冲入了他背心的伤口,阻断了化骨散进一步腐蚀的效力。

难得使用的化骨散,居然遇上了钩草,数量很少的钩草居然生长在这小城陋巷的水沟旁,又恰巧救了这落入水沟的戎人一命,使他成为这场灭口杀戮里的漏网之鱼,这世事之奇巧,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天意要让密织的秘密之网撕裂一道缺口,来造就一场乱世烽火,成全一个女子的绝世之功。

那戎人挣扎而起,在惨淡的月色下一阵喘息,粼粼的沟渠死水倒映着他的脸,一脸不甘的戾气。

他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弯着身,扶着墙和树,一点点的挪出了小巷。

月色下,小巷青石板路上,留下两行沾着鲜血和泥浆,一路远去的脚印。

=============================

月色降临的那一刻,孟扶摇正扶着胡老汉媳妇,敲响了县丞苏老爷的官署的门,她们原本先去了护民所,不料所丞不同意这一家人入住,需要城主或县丞亲笔命令才可以,孟扶摇只好带着他们去县衙,反正她和宗越原本也是要去那里拜会城主的。

不料县衙大门紧闭,孟扶摇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衙役懒洋洋出来道,“都什么时辰了。敲什么敲?惊扰了大人休息,有你好看!”

孟扶摇忍了忍气,不想和这狗仗人势的势利小人计较,尽量平和的道,“这位官爷,麻烦通报,这妇人一家被戎人欺负,连屋子都被烧了,需要老大人手令求护民所庇护……”

话没说完那衙役就变了脸色,连连挥手道,“戎汉私人械斗纠纷,本署一概不受理,回去回去!”

孟扶摇怔一怔,怒道,“不受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城主的意思?”

“你傻了吧?”那衙役一脸新奇的看着她笑,“城主大人不在县衙的,他在城东自己的庄子里,衙里是县丞大人,这自然是大人的意思。”

“那给我传报县丞。”

“你算什么东西?”那衙役斜着眼,“你说报就报?我告诉你,这种事苏大人绝对不会管,别在这啰嗦了,早点滚蛋吧你。”

孟扶摇抬眼看看他,突然笑了。

她这一笑,老汉一家人看这衙役的眼色就像看个死人,这家伙不知上下,竟然敢惹这杀神!

孟扶摇却突然一扭身,大步走到官衙前的登闻鼓前,抓起鼓槌,狠狠一敲。

“嗵!”一声巨响。

那声音巨大得令人震惊,如巨雷滚滚,瞬间穿透黑暗震散浮云,啪的一声,登闻鼓从前到后突然穿出一个洞,鼓槌从洞中飞出,重重砸在官衙大门上,又是一声轰响。

轰响声里孟扶摇清晰的道,“登闻三击血沾襟,这烂鼓居然一击就破,那么下一击我只好敲大门,大门敲完我敲人的脑袋,到时候我的衣襟会溅上谁的血,我可就不保证了。”

衙役呆在当地,他呆滞的看了看原本很结实现在破得一塌糊涂的鼓,再看看被飞出的鼓槌砸出一个坑的包铜的大门,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赶紧道,“我去通报,我去……”

“不用去了!”一声冷叱传来,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尖脸老者已经站在了门后,他身后跟着大批衙役,守门的衙役急忙小步奔过去行礼,“大人!”

县丞苏大人铁青着脸一挥袖,怒道,“什么人胡作妄为!竟然毁坏登闻鼓,辱我堂堂公廨威严!当真置我无极朝廷于无物吗?”

孟扶摇瞟着他,这就是一县副官苏老爷?就是身负守牧一方重责明明是个汉官却置万千汉民不顾,任他们被戎人欺凌任他们陷于水火的苏大老爷?

孟扶摇盯着他,下意识的在磨牙,磨了半天却突然把锋利的牙齿一收,笑眯眯的上前,一个温文尔雅的长揖,“见过苏大人。小子失礼了。”

“你现在知道失礼了?可惜惊扰本官的罪由不得你区区一句话便可罢休!”苏县丞愤怒的看着这个前倨后恭的小子,越发肯定他是被自己的浩浩官威所折服,很威严的一甩袖子,“来人,拿下他,先枷号三日,叫这些刁民,看看不知进退的下场!”

衙役轰然应了,上前去拿孟扶摇,孟扶摇眯着眼,毫不抗拒的任他们绑了,宗越一直平和的站在一边看着,也没有干涉的打算,只在看一个衙役手脚粗鲁并碰着孟扶摇肩头时,眼神才微微跳了跳。

孟扶摇被一堆衙役推搡着向里走,衙役的手狠狠卡在她纤细的肩头,宗越的眉梢又跳了跳,突然道,“慢着。”

孟扶摇哀怨的回头看他——丫的你太没耐性了,我还想玩呢。

宗越不理她,只是袖手温和的道,“苏大人,这个人你不方便枷号。”

“嗯?”苏县丞皱眉看着宗越,“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在这堂前对本官指手画脚?”他鼻孔朝天,看也不看宗越,不耐烦的一挥袖,“带走……”

他话声突然顿住。

对面,宗越伸出的掌心,一块黑色令牌静静躺着,浮雕的金色“德”字熠熠生光。

德王令牌,象征皇族贵胄,德亲王亲临。

“在下姓宗,单名越。”宗越语气温和客气得如对挚友,娓娓和煦,“在下不才,蒙德王殿下抬爱,赐王府及封地任意通行之权,别说苏大人这七品县令的大堂,便是德王殿下的虎威堂,在下若想站在堂上说几句,想来也是可以的。”

苏县丞僵在了原地。

宗越!

这是个几被神化的传奇男人。

出身神秘无人能知,自幼师从医仙谷一迭,天资颖悟青出于蓝,二十岁开始行走五洲大陆,活人无数,五洲大陆崇尚武学,皇族都会武,伤病是很难免的事,伤病这东西也不会因为谁地位高尚便不降临,因此大夫一向地位超然,更何况宗越这种巅峰人物,更是各国君主都曲意笼络的人,他早已得五洲大陆诸皇族特许,见君主不必拜,各国王公想见他一面还得辗转请托,各国贵族欠他活命恩情者不计其数,虽然只是个大夫,但是地位和号召力远超一般王公,可谓登高一呼,万众景从。

如果说长孙无极是政治领域的神,宗越就是生命领域的神,前者收割领土,势力,和人命;后者拯救伤痛、疾病,和人命。

像苏县丞这种身份,平日里连宗越一幅衣角都摸不着,他瞪着对面白衣如雪,光明清洁的年轻男子,吃吃的说不出话来。

宗越却只是微笑着指了指孟扶摇,客气的道,“可以把我的朋友放开么?”

“……啊,可以可以!”苏县丞急忙挥手命令放人。

他要放人,孟无赖却不依了,刷的一跳让开前来解她绳索的衙役,“解什么解?我还要枷号呢,边去!”

“不解!就是不解!”孟无赖灵活的左窜右跳,坚决拒绝衙役解绳索,“枷号啊,枷号我啊,放了我,还怎么让姚城百姓看看‘不知进退’的下场?”

一边嚷一边三避两让的便窜进了大门,一路从青石甬道上蹦进内堂,“枷呢?站笼呢?快上啊!莫要浪费时间!”

衙役们看她这小人得志的嘴脸,都无奈的放开手,求助的看向苏应化,苏大人怔了半晌,悻悻的一跺脚,快步上前,亲自伸手去解孟扶摇的绳索,“小兄弟,是老夫唐突,你莫见怪……”

孟扶摇身子一侧让开他的手,正色道,“草民是安分良善之民,坚决遵从老大人教化,老大人说枷号就一定要枷号,说站笼就必须要站笼,草民不折不扣,坚决执行。”

“你……你……唉!”苏县丞脸色铁青的呆了半晌,才尴尬的道,“是老夫不是……老夫给你赔不是……”

孟扶摇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嘻嘻转过头来,道,“老大人真要给我赔不是?”

“是老夫唐突失礼……”苏县丞抹了一把汗,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八面玲珑的琉璃蛋儿,要不然也不会给派了来这戎汉杂居的复杂地盘来给戎人城主做副手,来了之后发现戎人城主阿史那性子刚厉彪悍,就越发的做小伏低,将“调和”戎汉关系的重责发挥得淋漓尽致,凡是戎汉之争,必偏戎人,凡汉人有所抗争,必镇服汉人,换得在阿史那强权下的安稳日子,如今德王大军就在三十里外,宗越又是德王礼遇的贵客,打死他也不敢得罪宗越的朋友。

“那好。”孟扶摇笑得比他还客气,“老大人那么有诚意的赔不是,我怎么好意思不接受,既然诚心要赔礼,那么老大人放不放我不要紧,先将那家子安顿了吧?安顿了他们,我心情就好了,我心情好了,就决定不枷号了。”

苏县丞悻悻盯着她,进堂写了个手令交给一个衙役,命他带老汉一家去安置,看着那家人离开,孟扶摇这才伸了个懒腰,啪啪两声,捆的紧紧的绳索随着她这一懒懒的动作全部断裂,一截截落在地下。

苏县丞瞪着那轻描淡写被挣断的绳索,脸色铁青,眼底却闪过一丝怯色,赶紧微笑让客,“后堂请,请。”

孟扶摇却站着不动。

“苏大人不必客气了,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辰,”她神色慢慢沉静下来,眉宇间生出凛然之气,“大人,危难在即,百姓将堕于水火,你当真一点打算都没有吗?”

愣了一愣,苏县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边猜测着她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观风使,一边斟酌着答,“这个……戎人势大,性子又刚烈彪悍,撩拨不得,当徐图缓之,徐图缓之……”

缓你个毛!孟扶摇的火气蹭蹭蹭的上来,上前一步道,“老大人现在‘缓之’也可以,就怕将来轮到刀刃加身的时刻,再想‘缓之’,还来不来得及?”

“小兄弟何必这么危言耸听?”苏县丞笑得难看,“戎汉一家,已经在姚城和睦共处几十年,何至于刀兵相见呢……”

“我呸!”孟扶摇在心中恶狠狠吐了口唾沫,脸上却强自按捺了,缓缓道,“大人愿意自欺欺人也由得你,只是大人牧守姚城,将来姚城汉人若真有难,朝廷雷霆震怒,大人也是难辞其咎吧?”

苏县丞笑不出来了,沉着脸道,“这与阁下何干?”

孟扶摇注视着他,摇摇头,道,“无干。”

不等苏县丞讥笑,她便一字字接了下去。

“只是本着一个人基本的良知而已——眼见灾难在即,眼见百姓将陷兵戈之火,眼见无辜之人遭劫掠欺辱,生而为人,无法坐视。”

她冷笑瞟着苏县丞,“大人身为姚城之主,能够安之若素坦然至今,在下也是佩服得很。”

“那你又要怎样?”苏县丞给她挤兑得紫涨了脸,半天才愤然道,“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和豢养私兵的城主作对?我一人之力,又如何保护这万千子民?”

“对敌三策,以智为上。”孟扶摇盯着他,朗声道,“大人可以用的办法,其实很多。”

“哦?”

“庇护汉民,集结兵卫,邀护军进城驻扎,武力镇服戎人,此下策。”

“荒谬!别说本县无权请调白亭护军,就算他们来了,大军一旦入城,戎人立即便会暴动,到时便是一场无谓的干戈!”

孟扶摇瞟他一眼,一个“原来你也不算白痴”的眼神,若无其事道,“以德王殿下征丁为名,召集汉民青壮年男子,集结操练,这民团说起来是要离开姚城派入德王军中的,戎人必然不会阻扰,必要时,这便是一支民团军,此中策。”

苏县丞不说话了,目光闪动,拈须沉吟。

“大人这就动心了?”孟扶摇微笑着凑近苏县丞,低声道,“还有不费一兵一卒,自取戎人的上策呢……”

“哦?”

孟扶摇低低在苏县丞耳边说了几句,苏县丞眉梢一阵急速跳动,目光变幻,半晌却道,“你疯了!”

孟扶摇冷笑看着他,不语。

“阿史那的庄子,警备森严,阿史那本人也是高手,你想软禁他,谈何容易!”

“那是我的事。”孟扶摇淡淡道,“大人甚至不需出面,借几个衙役给我充个场面混过关就成。”

苏县丞怔在当地,目光变幻,似在将关系利害在心中迅速分析剖解,半晌一咬牙,重重一跺脚,道,“好!给你!”

“大人心系子民,不惜冒险,在下佩服。”孟扶摇目光一亮,微笑大赞。

“哎……”苏县丞叹息一声,悠悠道,“小兄弟你定然是因为先前本县所为而有所不满,其实本县但能尽微薄之力,何惜此身?只是一直被强权压制,无可奈何罢了。”他转头,招手唤几个衙役过来,道,“你们随着这位兄弟,去城主庄子一趟。”

“那怪不得大人,大人不过韬光养晦以待时机而已,如今救民重任,舍你其谁?”孟扶摇笑得十分灿烂,“如此,多谢大人仗义。”

她轻轻一礼,随即从苏县丞身边走了过去,苏县丞下意识的还礼,腰刚刚弯下去,忽觉后心一凉。

仿佛背后突然被开了个缺口,然后塞进了一把冰冷的雪。

他艰难的扭过头,便见那清秀少年,慢条斯理的从他后心抽出一柄黑色的匕首,匕首上鲜血淋漓,不住跌落,那少年平静的轻轻一吹,将鲜血吹落。

那血……是我自己的……

这样一个念头还没转完,苏县丞突然觉得撕裂般的疼痛,那疼痛以后背为中心,烟花炸裂般炸开,瞬间遮没了他最后的意识天空。

他喘息了一声,如一段朽木般沉重的倒了下去。

出手的自然是“孟吹血”孟姑娘。

孟扶摇平静的看着苏县丞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里,将匕首收回,摇摇头道,“别总当别人是傻子,以为我和你一样智商为零咧。”

苏县丞连庇护汉民都坚决不肯,会这么爽快的同意答应她这个大胆计划?

这么机密的议事,他让衙役站在一边听候?

招手唤衙役,眼睛干吗眨个不休,抽筋啊?

孟扶摇最恨吃里扒外泯灭天良不认祖宗助纣为虐的人渣,留下这个熟悉衙门和全城事务的老油条,肯定挡不住他通风报信,很明显他和阿史那是利益共同体,那么迟早会挨无极朝廷一刀,她孟扶摇比较积极,提前帮砍了。

宗越的眼神飘过来,有询问的意味,孟扶摇明白他的意思是“你确定现在就对城主动手么?”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一直有隐隐的不安,先前虽然将戎人全部杀人灭口,但她脑海中总在不住闪回那柄原本平放后来却莫名其妙竖起来的刀,以及那个匆匆挤进戎人人群的身影,正是这个身影鬼魅般始终浮现在她眼前,激起她不安,她才想先下手为强,掌控目前的局势。

苏县丞愿意出面帮她,最好不过,不愿意,她只好送他永远休息。

苏县丞眨眼间变成尸体,惊呆了那几个衙役,孟扶摇不急不忙过去,汉人衙役一人嘴里弹了颗药,戎人衙役则各自在后颈点上一指。

“药是长生大补丸。”完了她袖手笑嘻嘻道,“也没什么,如果没有解药,你们就真的长生了,灵魂不灭嘛。”

“后颈那一指嘛,”她斜瞄着那几个明显神情不服,眼光闪动的戎人衙役,“更没什么,不分筋也不错骨,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你们最怕的是亵渎真神,所以我只是截了你们的穴,十二个时辰后如果不用独门手法解开,抱歉,你们会头脑昏聩,神智迷乱,什么拿刀砍城主啊,放火烧城楼啊,甚至对着你们伟大的格日神撒尿啊,都有可能做一做。”

不去看齐齐脸色死灰的那几个衙役,孟扶摇笑容可亲的挥挥手,道,“现在,就请诸位陪侍着在下,至城主府走一遭吧。”

=============================

夜色沉肃,星子明灭。

一线黑云如铁,压上城东一座古怪的庄园。

说古怪,是因为在这建筑风格等同内陆诸城,白墙青瓦层层院落的小城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完全是戎人风格的寨子,寨子除了围墙大门还是汉人风格外,里面的房子都是最原始的杉木树皮房,南疆特产铁线木的廊柱毫无装饰,隐约看见牛角形状的风灯,在房檐角上悠悠晃荡,一线微黄的光,很远的晕染开来。

很明显,建起这座和城中风格极不协调庄子的主人,一定固执而坚持,有着对自己出身的最深沉信仰和膜拜。

深夜,庄子很安静,一些起于青萍之末的风,还没有刮到这个方向来。

“城主大人!”

一声带着哭音的嚎叫却突然惊破这一刻的寂静,声音未落,门上铜环已经被人拼命扣响!

“什么人在此喧哗!”几乎是立刻,明明看来一片安详的庄子内便爆出警觉的沉声大喝。

那层层叠叠的树皮楼上,也隐隐约约有些森黑的东西在闪着光,戒备森严的对准了夜半来客。

“属下是郭二!听差班的班头!”那人拼命扣着门环,“城主大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哇!”

“大人夜间不见客!你昏了半夜来惊扰!”那声音不放行,“滚回苏应化那里去!”

“苏大人遇刺了!”

一声高喊石破天惊,门内那个沉雄的声音也顿了顿,似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随即庄子里响起一阵杂沓的步声,半晌后声音再度响起,却不是先前那沉雄声音,而是一个带点厉气的金铁之音,“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明白……有刺客……刺客还在苏大人尸身上留了一封信!”郭二站离门一步,让那门内透出来的灯光照上自己的脸,将一封书信深深递过头顶。

门内一点灯光缓缓的转出来,扫过郭二,扫过他身边几个面貌熟悉的戎人衙役,随即移开,半晌后,有人低低嗯了一声。

超过寻常厚度的大门终于开启。

两盏牛角灯漂移出来,一群人拥卫下,一个中年男子步伐稳定的出来,按照戎族风俗,冬日里依旧半裸着胸,披件七彩毡袍,并不如寻常戎人般高壮,居然是个中等个子,一双眼睛眼珠微褐,转动时凶光一闪而逝。

他一抬头,看见前方独轮车上草席盖着的苏县丞尸体,不由一怔,道,“怎么连尸首都拉了来?”

“大人。”郭二弯下身去,“苏大人就是在这附近遇刺的,他听闻城中汉民有异动,赶来向您通报的时候出了事,属下们没法子,只好……”

阿史那皱了皱眉,道,“附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看看伤口,也许能知道凶手来路。”

郭二躬身递上信,阿史那一皱眉,身边一个护卫立即喝斥,“别用你的脏手靠近大人!”将他搡到一边,夺过手中信递上,阿史那这才顺手接过。一边拆一边向独轮车走去,苏县丞一张惨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死鱼般的眼翻向天空,看起来诡秘而阴冷。

阿史那自然不会惧怕死人,他不急不忙的拆信,手中信封口却粘得紧,他盯着苏县丞的尸身,一边无意识的舔了舔封口,用唾沫将封口濡湿,哗啦一下撕开。

信撕开的那刻,他也走到了苏县丞的尸身旁。

他去掀盖着尸首的苇席,一边瞄过从信中抽出的那张薄薄的纸。

纸薄软,纸上字迹大而凌厉龙飞凤舞。

“借我挟持一下。”

几乎在眼光刚刚触及那纸的刹那,阿史那便立即醒悟,反应极快的向后暴退。

可惜已经迟了。

一双手,一双沾着血色却形状精致的手突然从苏县丞胸中穿出,刹那间穿过苏县丞的尸首,掐向阿史那的咽喉!

那手快得像一抹追蹑星光的闪电,半空中一弹一点,阿史那要避,突然觉得胸中气息一窒,脚下莫名其妙一软,这一软,那手已经到了他咽喉,钢铁般捏住了他气管。

那手指一捏上来,阿史那立即心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虽然只是一双手,但对方指力间透出的稳定和劲气坚如磐石,令人觉得一旦被抓住,便永不可甩脱。

那手指弹了弹,弹飞指间的肉屑,随即,苏县丞的尸身慢慢坐了起来。月色清冷,尸体惨白,尸体的胸前破了一个大洞,洞中伸出一双手,手掐在阿史那脖子上,怎么看都是一副恐怖而诡异的画面。

有人已经吓得腿软,啪一声,一盏牛角灯掉落地上,迅速燃烧起来,却也没人喝斥,没人说话。

一片惊心的窒怖中,却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长孙无极的法子就是好,可惜我没有透明手套。”

笑声里苏县丞尸体突然软软落在一边,一个黛色人影从独轮车上坐起,手仍旧卡在阿史那咽喉上,笑吟吟道,“多谢城主,你真大方,我讲借,你就借了。”

阿史那盯着这陌生少年,吸气道,“你……是谁?”

那少年不答他的话,偏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尸臭,恶狠狠对着远处黑暗看了一眼,道,“懒人,苦差事我都做了,你还不出现!”

有人低低笑了一声,随即白影浮现,淡淡唇色笑意温和,正是宗越。

那少年自然是孟扶摇,她手一伸,推着阿史那往回走,“来来,城主大人,这半夜三更的,何必在门口吃风呢?”

她推着阿史那向门里走,一路大摇大摆登堂入室,衣袖一拂将房门关上,随即拖过一张纸,道,“我说,你写。”

她刚刚说了几句,阿史那便变了脸,怒道,“不成!”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起喧哗之声,听来像是人的呐喊嚎叫,轰然如雷,远远听来便有拔城之威开山之势,呐喊声里隐约还有刀剑铿然声响,一*逼了来。

孟扶摇脸色一变,仔细聆听,身侧宗越突然道,“大群的人向这里过来了,也许……消息走漏了。”

随着他的话声,急如乱雨快如抽鞭的擂门声起,没擂几下,大门便被冲开,一群花花绿绿的汉子呼啸着冲了进来,领头的手中拎着几个人头,鲜血在地上沥了一条长线。

“城主大人,这家汉民勾结外人杀我格日神子孙!我们已经宰了他一家!请城主大人发兵去捉那杀人凶手!”

人头在凶悍的戎族头人手中晃荡,鬓发苍老,满面伤痕,看眉目赫然是胡家老汉。

已经退入门楼内的孟扶摇一眼看清那人头,立时脸色大变,宗越靠得她近,听见她牙齿格格微响,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担心她暴怒之下真气走岔,将掌心轻轻按上她后心。

孟扶摇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她只觉得浑身灼热而又手脚冰凉,胸腔里仿佛被沸腾的水给狠狠烫着,大片大片的灼痛,那疼痛放射性的迅速传遍全身,将她的心都快撕裂。

是她安排胡老汉一家进了护民所,是她没能将戎人全数灭口才导致胡老汉一家被报复,是她大意以为消息不会走漏而使胡老汉一家离开了自己的保护,是她,无意中做了凶手!

全家灭口,三尸四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激越的愤怒刺激得孟扶摇眼前发黑,手下的力道也控制不住,她卡在阿史那脖子上的手指微微抽搐,阿史那只觉得脖子上的手掌越卡越紧,他拼命挣脱却无力挣脱,脸色涨成了红紫色,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宗越眼看不好,赶紧一指点过去,孟扶摇神智一轻,手掌一松,阿史那大口大口喘气,拼命直着脖子呼吸,孟扶摇转头,眼底刹那全是血丝,她森冷的看着阿史那,那眼光令以刚厉著称的阿史那也不寒而栗。

孟扶摇却只是慢慢的,一字字的道,“人都到齐了么?很好,你这做主人的,还不快请?”

=============================

无极政宁十五年腊月,一个微冷的冬夜,无极南境戎汉杂居的姚城,迎来了它建城以来的第一场动乱。

事端起于一次普通戎人寻仇之举,却因为一个女子的介入而引发了一场灭口血案,其中唯一逃生的戎人纠结了族人前往城主府求城主主持公道,却被那女子守株待兔,抢先一步杀县丞挟持城主,逼迫城主阿史那“宣诸位头人入庄议事”,诸位戎人出于对城主的尊敬,解剑入庄,进庄之后,其中几人被“宣召单独相见”,兴致冲冲的进了内室。

没有人知道其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几个人从此失踪,他们留在这个世间的最后痕迹,是事隔多日后,一个仆役透出的口风,称那间内室的门槛下端,有一些鲜红的痕迹始终擦拭不去,像是曾经被鲜血浸透,那门槛中血痕的位置在离地面一脚背深的地方,换句话说,除非有盖过脚背深的鲜血,汪满了地面,并长久浸润了木质坚硬的门槛,才会留下这样鲜明的血痕。

那该会流出多少的鲜血?

那鲜血又是谁的?

那几个戎人的离奇失踪从此成为姚城历史上永远的谜团,连同那夜某个清瘦的影子,带着杀气的行走如风的步伐,滴血的刀尖的乍现又隐,漫过地面的大滩血泊一起,被时光永久掩埋。

除了这几个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的倒霉蛋,其余人都被请到正堂等候城主,这些人一边羡慕着“被城主请去单独议事”的同伴,一边高谈阔论的喝着几上的茶,茶没喝几口,齐齐倒地。

等他们醒来,已经和尊贵的城主大人一同,分别囚在城主府的地牢的隔间,头人们同仇敌忾,决定至死不向敌人屈服,谁知敌人根本不出面,很殷勤的送上食物和水,头人们不知怎的特别的饿与渴,算准对方不想杀他们,放心吃喝,吃完喝完却开始闹肚子,赶紧找恭桶——地牢里是有恭桶,可惜恭桶上刻着他们信仰的格日大神像。

打死这些人,也做不到对着格日神像拉屎,而且那恭桶还十分缺德的把神像的嘴当做开口,这恭桶谁要敢用,这辈子也别想活了。

当着大家面公然在地上解决?——大家都有头有脸,也实在做不来,所谓饿可忍屎不可忍,不过一天下来,从阿史那到诸头人,都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此时一张纸摆到他们面前,有人高叫着——按要求写字吧,给你拉屎的自由。于是诸位不怕死不怕刑讯却至死不敢亵渎尊神的头人,乖乖写了手令,交出了本族所有的刀剑武器,以后需要取用,需得由县衙配发,并对着格日神像立了血誓,发誓永生不得再起背叛之心。

唯一不肯屈服的是阿史那城主,他死死蹲在墙角,三天三夜没挪窝,生怕一挪窝就把满裤裆的臭气泄露出来,这般毅力倒也令人佩服,于是他继续把牢底坐穿,头人们则继续奔向排泄的自由。

一场原本足够席卷全城,毁灭全城汉民的大祸事于是便被这种近似无赖的手段消弭于无形,而始作俑者,那横空出世的女子,很快便将一纸盖上县令官印的文书昭告全城:城主因病不能视事,县丞暴病身亡,现由其代任城主,掌管姚城境内军政民政全部事宜。

这是发生在无极南疆小城姚城的一场不算牵连甚广的动乱,本应如泡沫瞬间消逝于史卷和时间的长河,然而正如锋芒在囊,无论如何不会被掩盖其应有的光华一般,一些七国高层人士,仍然从这场局部动乱之中,嗅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阴谋手笔,杀戮之锋。”璇玑国主凤旋斜躺在寝宫里一盏淡紫宫灯前,漫不经心把玩榻前垂落的流苏,微笑如是说。

“因势而为,占人机先,造事者,非凡也。”轩辕国摄政王细细读完本国飞骑密报,淡淡赞了一声。

扶风国神空圣女非烟倚在她那全扶风最高的高楼之上,透过飘飞的金色纱幕和浮云,眼神朦胧的看向南方,良久,手指一抬,空空如也的指尖突然出现一枚黑色晶石,她沉默的和那眼睛般的黑石对视,半晌,轻轻道,“神的旨意,她的方向。”

天煞国烈王立马于葛雅沙漠,浩瀚黄沙之中遥遥看向无极国的方向,他比常人更黑的眸此刻幽光闪烁,跳跃着炽烈而兴奋的火焰,如同这沙漠之上,那轮永远燃烧的炽日。

“女人,是你吗?”

突然仰头大笑一声,烈王殿下扬鞭策马,骏马喷的打了个响鼻,扬蹄长嘶,泼风般驰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蹄印,一路向南,向南。

姚城城门处,浅紫衣袍雍容优雅的男子,微笑看了看城门口的布告,喃喃道:

“我不过略迟一步,你连我的城都抢了……”

他扬眉,看向城主府的方向,那里,那个笑意明朗如骄阳,身姿柔曼如春柳,行事却雷霆万钧霹雳风范的女子,此刻,正在做什么?是否,会想起某个被她不打招呼就扔下的人?

此刻,城主府内,新番城主孟扶摇并没有想到被她无情甩下的元昭诩,更没有想到小小姚城的动作会引起七国高层的反应,她正蹲在城主府地牢内,目光呆滞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那一具尸体。

姚城数万戎人尊奉的大头人、姚城戎人的实际领袖、在戎人中拥有绝对威望,一旦真正出事就会引发动乱的姚城前城主阿史那。

突然死了。

======================================

微笑,被某人抛弃的元同学,终于赶来算账了,嗯……会是很另类的算账方式……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扶摇皇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桃源仙师爱吃糖醋排骨的她惊!万人嫌暴露真容后成了万人迷一不小心把世界玩坏了仙子,且慢山神女儿被直播,毒宠猛兽伴左右剑道长生路野有蔓草,思君难休穿越兽世:绝色小娇妻太撩人稳健修仙:我的增益效果随机翻倍苏辰骆天妃全文免费阅读小说校花的贴身高手纯萌新,这游戏怎么还不上难度崩铁:纳米旅长的星河之旅我带全家去快穿护花野蛮人公路求生:我能无限抽取载具天赋异禀的少女之无相神宗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我原神:我是各国的高官
经典收藏火影人之咒印快穿:拯救系统的佛系宿主崩坏:规则怪谈,女武神都是病娇冷面将军的独宠小娇娇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四合院生活乐无穷九零,怎么办,穿成扶弟魔的弟弟星穹铁道:我与少女共变强![陆小凤]峨眉派在下很大一盘棋甜妻来袭:傲娇帝少,放肆宠!全能练习生被防爆后逆天改命变顶快穿:宿主她总在偷偷装神明醉华容诡异降临?听说过无限回档吗?洪荒:从云笈七签开始重生后山野糙汉独宠妻清穿八福晋领证后,周队长宠妻成瘾竹影深几许快穿:当狐狸精绑定生娃系统后
最近更新盗墓:话说被只麒麟亲哭不过分吧平雷复义传往生酒馆3,九重天诡异降临我在副本找哥哥前朝公子今朝婿追妻不敢拒娇媚宠妃演技好,勾心帝王狂上位以爱之名,赐我牢笼黄泉阴阳道人在超神:开局魔化恶魔基因凡羽仙缘禁止复婚!夫人她招了七个新欢虫族之雌君的每一寸我都记得我的权臣小叔子姐姐大我20岁,闪婚后我乐疯了怪医萌宝:六年清明爹爹诈尸了!开局强吻七夜妹,然后一胎16个快穿:锦鲤女孩她又娇又媚真千金下山后,全城豪门跪求算命追妻到手,宋总他不装了
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 - 扶摇皇后txt下载 - 扶摇皇后最新章节 - 扶摇皇后全文阅读 - 好看的其他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