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王铁跟艺辰讲了穆青会考虑。
从王铁那里回来没多久，艺辰吕先生专门给穆青打电话。
大体介绍一下艺辰准备建厂的事情。
美国艺辰销售渠道基本稳定后，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货源不稳定。
他们一直都在广东一家工厂拿货，这家工厂的质量时好时坏。
物理指标更是没有保证，时常出现客人投诉。
这让美国艺辰很头疼。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艺辰干脆把这家工厂买下来。
希望能按自己的要求生产。
买下了工厂，但艺辰却没有合适的人员去管理。
请了一批又一批国外以及香港高学历人员，都没有起色。
质量跟原来基本没有区别。
再加上工厂设备陈旧、人员老化，场地租约即将到期，
就萌生了建一个全新工厂的想法。
艺辰在广东一个三线城市拿了一块地，一千亩。
准备建一个工业园，其中专门划拨出一部分，建日用陶瓷工厂。
这次，他们吸取了以前教训。
不再考虑香港以及国外高学历人员，而是希望找一个有工厂管理经验的人。
在李江接触的国内工厂人员中，穆青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年龄也不大，是当地集团公司最年轻的大厂副总。
比较符合他们的选人标准。
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穆青的情况。
知道工厂内很多比较重大决策都是穆青参与的。
尤其近期工厂很快扭转订单下滑的局面，通过吕先生知道，最初的谋划就出自穆青。
因此对穆青更是刮目相看。
他们并不知道近期穆青被排挤的事情。
一直以为这样的人员，恐怕会被工厂重用。
担心会因为前途无量而不愿意出来做。
穆青是王铁一手提拔起来的。
知道他们关系很好，就希望通过王铁说服穆青。
最后，吕先生告诉穆青，现在李江在国外。
李江回来国内时，希望他能去一趟广东，专门再跟李江谈谈。
穆青答应了吕先生去见李江的要求。
如果不想在国营工厂继续干下去，穆青可以考虑去广东，或留下来帮曹志。
他一直犹豫。
其实心里不舍得离开国营工厂。
从参加工作就在这个厂，对这个厂已经有感情。
可是现在于总的态度，让他很为难。
另一方面，工厂如果不能利用目前的喘息机会，考虑长远发展问题，也觉的工厂前途渺茫。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杞人忧天。
这既会涉及所有制问题，又会涉及国企改革大方向。
这些问题，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工厂副总可以改变的。
上学时，他看了很多所有制改革方面的书籍。
知道目前工厂的弊端，本质上就是现在承包制造成的。
现有班子成员都是承包人员，一般会签三年到四年的合同。
谁也不知道三四年后会怎么样。
所以在位期间的短期行为是必然的。
日用陶瓷行业又不是国家重点扶持对象，不会得到政府部门的重点关注。
只是放在市场里，自生自灭。
最近见到的政策在讲，这类行业提倡国退民进。
穆青一时捋不清楚思路。
二零零四年春节开工后两周，仍然没有回去工厂上班。
一直都在跟杜军、张建林忙建厂的事情。
杜军问穆青：“你不回去上班？就跟我们混了？”
穆青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请病假了，可以不去。”
张建林看着穆青说：“你拉倒吧。”
“你也没病假条，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小心被工厂开除。”
杜军拍了拍穆青：“要不你干脆也辞职算了，咱哥儿几个一起干，挺好！”
“何必还回去受罪，钱也没比我们多挣多少。”
“小张、小赵现在也没上班，手机都关了。”
“估计新去生产部那俩二货，早就该麻爪儿了。”
听这话，穆青有些奇怪：“小赵、小张也请假了？”
张建林说：“小张给我打的电话，请病假。”
“小赵给杜军打电话，请事假。”
“二人商量好了，诚心给新去的两个二货添堵。”
“你说，本来小张一直都是指挥二彩车间调度的。”
“现在轮到他反过来指挥小张。”
“自己除了二彩那点事，什么都不懂，还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不听他的还不行。”
“小张把这些事情都跟我讲了，一气之下就请病假不去上班了。”
杜军接着张建林的话讲：“小赵也一样。”
“二成主任去了生产部，根本不知道学习，也不把小赵放在眼里。”
“排计划、落实计划都是小赵。”
“可这二成主任不但不领情，还整天骂小赵不懂事。”
“小赵跟我说，本来年前就不想干了。”
“咬牙挺到过年，就干脆先请了事假。”
“现在家里临时给他找了一份工作，工资也不少。”
“他自己就先干着，不想再回去了。”
张建林无奈地摇摇头：“我估计两人最后不是停薪留职就是辞职。”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的于总，恐怕根本看不上咱这拨人了！”
杜军：“你们还不知道吧？”
“建平也走了，去了老侯那里，主管技术的副总，工资是我们的两倍多。”
穆青没想到让老侯找一名技术主管，竟然把刘建平挖去了。
感叹工厂内能干事的人大部分都走了。
这些年轻、有活力有能力的人一个个离开，
于总和马书记这两个工厂内的党政一把手，
不但没有挽留，竟然启用两个根本不能适应工作的人做生产部正副经理！
真是悲哀！
他们八九年一起进厂的这六个大学生，除了穆青自己还算工厂人员，其他人都走了。
这些人原来都是工厂的骨干。
宁可辞去国营工厂的铁饭碗，另谋出路，也不愿意在工厂再干下去。
不得不说，问题出在工厂！
工厂不能持续盈利，几年甚至十几年不涨工资，维持温饱已成问题。
大家都看明白，工厂一直这样下去，最后的出路只能是下岗。
这些有能力的人，恐怕也都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还不如趁年轻，自己出来搏一把！
只要有能力总不至于饿死。
守着那个所谓的铁饭碗，现在看，还不是一样会被饿死？
曹志应该是比较早看明白的人，所以才走出这一步。
现在不但没被饿死，活得比谁都好！
穆青慢慢想明白这些后，更倾向于离开工厂，另谋出路。
于总他们留在工厂，是为了走仕途，升官发财。
自己又不想这样，更不想跟他们一样混下去。
穆青还想趁年轻真正做点事。
一方面可以逐渐提高自己的认知水平，另一方面也可以躲开现在的工厂。
现在的工厂对于穆青而言，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
自己在高管中就是一个异类，不被人接受。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不如干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都说，人挪活树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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