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行重新回到了卧室。白苏萌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皮，然后充满宿醉痛苦地翻了个身，叹气道：
“谁的电话啊？大清早扰人清梦……”
“推销电话。”柯行没有纠正她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动声色道：“我可以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让小安送衣服和早饭过来。”
“用吧，给我带杯鲜榨橙汁，头疼……”
白苏萌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以前她喝醉了都是用橙汁解酒的。
“好。”
白苏萌在起来坐一会和躺下继续睡之间选择了后者，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继续睡。
柯行打完电话回来，坐在了她的床边。
大手抚摸着她的头。他觉得自己养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看上去无害，也会装一把温顺乖巧，实则特别机灵，会拿后腿蹬人，也会装作凶残。
白苏萌趴在枕头上的时候最舒服，她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摸她的脑袋，似乎稍微好受一点，也就由他去了。
后来又被人哄着靠在他怀里，喝下半杯橙汁。酸酸甜甜清清凉凉的液体滑入胃里，很是畅快。
白苏萌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她的头彻底轻松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床头柜上剩的半杯橙汁昭示着今早上发生的事不是梦。
她穿着睡衣出去，走到楼梯口那里，朝下喊了一声：“柯行——”
没人回应，很好，柯行已经走了。
白苏萌唇角勾起，她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生活。
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她下楼穿过大厅，去厨房找吃的。
光线极好的餐厅里，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餐桌前，面前是笔记本电脑，而视频会议的影像通过投影仪，被投影在巨大的珍珠白墙面上。
白苏萌凑近他一看，原来戴着蓝牙耳机。
柯行忽然扭过头，面色如常道：“醒了？”
难道他背后也长了眼？白苏萌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僵硬地抬头，这才发现站在柯行身后的自己入镜了。
披着一头散乱的银发，穿着一身印着黑色皮卡丘线条图案的白睡衣。
不知道为什么，白苏萌总觉得这些高管看自己的目光中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又转向柯行，透着某种复杂的崇敬。
“等我一会儿，这边很快就结束了，厨房里给你留了吃的，去吧。”
柯行镇定自若地交代完，又转回头，“会议继续。郑部长，到你了，悦恒项目的进展……”
白苏萌尴尬地飞进了厨房。
她把餐盘里的三明治、水煮蛋、蛋挞、玉米等食物放进烤箱叮了一下，然后打开保温碗里，里面有她爱喝的椰汁炖燕窝，饭后水果是牛油果、罗马葡萄、蓝莓、沃柑的果切拼盘。
一看就是柯行的风格。
豪门的早餐是很讲究的，中式西式摆一桌子都不嫌多，但柯行用餐只有营养健康这一点要求。
白苏萌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咖啡粉味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今早吃的三明治配冰美式。
她愿称他为苦修式霸总，他赚钱她一点也不嫉妒。
白苏萌坐在用餐台前，开始慢慢吃她的早餐，吃到第10分钟的时候，柯行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他坐在了她身旁，看着她用叉子快准稳叉起一颗饱满的蓝莓，得意地扬了扬叉子，送入口中。
柯行忽然想到了小叔家的小孙女养的那只叫白雪的猫。但当他看了她一眼，几乎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她的唇瓣饱满嫣红，因进食而沾染了椰汁变得有些湿润。柯行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他似乎清晰地听到蓝莓在她的唇齿间破裂出汁，他们被蓝莓的新鲜香气笼罩住了……
白苏萌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是在吃一颗蓝莓，忽然听到柯行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茫然间抬头，他的手就这样托住了她的下颌，将她往前一带，大拇指摩挲起她的唇瓣……
白苏萌有点懵地和他对视，他的眼神变得充满了侵略性，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颈上，微一用力，就迫使她仰头，承接他的吻。
他低头吻住了她，吻像落在一朵花上。
随着两人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窄，热意不断攀升着……在彻底失控之前，白苏萌忽然想到今晚有直播，她勉强找回理智，挣扎着推开了柯行。
“不是说——”白苏萌的后腰靠在餐台上，她剧烈喘息着，“有、有事要和我说吗？”
柯行的胳膊撑在餐台上，平复着呼吸，他的面色平静，耳廓泛着淡淡的红色。
“我在你眼里……”柯行凝视着白苏萌绯红的脸颊，溢满水光的眼瞳，顿了一顿，才道：“是很冷漠的人吗？”
“偶尔也很火热。”
白苏萌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面都是他的气息。
柯行没有被她的话带着走，有些执着道：“平时呢？”
白苏萌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一年来他对自己的纠缠，也不差这一件事证明他吃错药了。
“对，没错，很冷漠。”白苏萌不太想回忆那些时候，她更喜欢现在的柯行，像个人一样，有七情六欲。
但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不把话都说开，柯行是不会离开的。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时候我时常会想，做你的妻子和你的员工，到底哪个更惨。”
“现在我都做过了，其实差别不大。”白苏萌耸耸肩，坦然道：“工作能力不够强、内心不够强大的人，是很难一直一直和你共事下去的。”
“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打击你，毕竟你生来就具备上述两种特质，拿很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对员工要求高也理所当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样说服自己。只把你当成老板，不要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期待，会好过很多。”
柯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胸腔里闷到有些难以呼吸。
离婚后他想过很多次，白苏萌为什么收起自我，逐渐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温柔完美的妻子。
这是她自己的理解，而不是他要求她这样做——柯行丝毫不能这样狡辩。他心里清楚地明白，婚后三年里，除了忙于工作对她情感需求视而不见的冷漠，他对她的言行举止，包含着让她成为更完美的柯太太的期许。
是他在逼她那样做。
白苏萌无奈道：“柯行，你是很优秀的人，有千亿资产的企业要继承，没有女人会不动心。但和你在一起，做柯太太的时候，我喘不过气来。我努力过了，但我不适合，我想做我自己。”
柯行怔然地看着她，原来他的不耐、冷漠、完美主义，一直令她喘不过气来。
“我承认，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如果你愿意继续现在的关系，或者退回朋友，或者做陌生人，都随意，但复婚是不可能的。藕断丝连，不能一生一世，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相信他此刻的真心，但人心瞬息万变，她不愿再上贼船，把情感和命运寄托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是我唐突了，我们之间的婚姻有着重重矛盾，复婚本身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白苏萌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心里有着空荡荡的自由感，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不会有其他人，我只在意你的动心。”
柯行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先建立恋人关系，你——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吗？”
白苏萌：“……”
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似乎感受到她的疑惑，柯行补充道：“不以婚姻为前提也可以。”
“如果在这段关系中感到不适，你随时可以中止。”
白苏萌有些动摇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柯行工作之余，得到了情感导师朱景越谆谆教诲：“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终止一段感情，一个人就可以做决定。你要为对方留有余地，不能逼太紧，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占据主导权，随时可以脱身，才能更放松地踏入你的陷阱。”
以退为进的道理，柯行还是懂的。
“你可以追求我，但能不能转正——看我的心情。”
白苏萌背着手，脚步轻盈地走开了。
柯行望着她的背影，敏锐捕捉到关键：这次她没有把话说死。
她对他，并不是毫无感情。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柯行垂眸笑了一声。
过了没多久，白苏萌忽然又气冲冲回来了。
她冲他伸出手：“支票！”
昨晚他答应得那么干脆，今天不会反悔吧？
柯行从公文包里拿出空头支票，当场签了一张递给她。
白苏萌拿的又有点不安心。
“微博上关于我们的热搜，间接提高了森恒的知名度，为子品牌带来的宣发热度，超越了投放广告的预算。这张支票，也可以当做我的谢礼。”
白苏萌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高管……”
没准他们以为柯行是为了炒作牺牲自己的名誉，刻意来讨好她求复合的。
她打量一番柯行，眉目英挺，耳根泛红，衬衫微皱，确实别有一番风韵。
有做小白脸的潜质啊！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拿着支票慢悠悠踱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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