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的时候，温时彦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同熟人一同去了十佳瓷器厂。临走时，犹如老父亲万般担忧，什么药都安排好，药片都挤好了放在了提醒盒子里，睡觉的安抚音乐也录好了，甚至连菜都做到了一周份量。
大鹏已经不想再多看温时彦一眼，最近他糖量超标，他现在两面夹击，在家有大鲲时不时的同刘媛秀恩爱，电话粥煲起来一小时起步，言语中肉麻攻击不断，升糖指数直达一百，出来避避这些肉麻的场合，帮好兄弟出个公差，还要再吃一波糖精。
“兄弟，我愿意上阵杀敌，也不愿意直接变成糖尿病！”他一边抱怨一边还在观摩温时彦从车窗里面探出去抓住郝佳佳的手亲了又亲的样子。
“真的，兄弟，再不走，今天就办不了事情了。”他坐在驾驶位上，催了又催，温时彦才恋恋不舍的道别。
郝佳佳送走了温时彦，立刻就打了的士去了约好的定位地点。她对芮父那句想当我干女儿么有着太多的疑惑，也不敢肯定是芮父有了什么线索还是纯粹思女心切彻底发了疯。
定位的地方是个相当嘈杂的儿童娱乐场所，商场有些年头了，郝佳佳过去的时候，看见芮父正坐在气垫城堡边，呆呆地看着里面玩着海洋球的孩子们。
“你好啊。芮总。”郝佳佳顺着他的视线朝里面看，发现他看着的都是扎着小马尾辫的小女孩。
芮父就像是梦游一样，一边看着小女生一边自言自语：“小时候姗姗就想着想进去玩一次，她妈妈觉得不体面，总是管这管那，姗姗一直到上初中了，跟我一起出来玩，还会偷偷跟我点杯奶茶坐在这边上朝里面看呢。”
郝佳佳叹了一口气，睹物思人，最是痛苦，以往同亲人们最是亲爱有趣的场景，再回忆，都会变成绵绵不断的思念和惆怅。
“陪我坐一会儿吧，小佳，我其实听姗姗提过你。”芮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就，芮总，其实姗姗没告诉过你吧，我是她情敌，她怎么提到过我的？”郝佳佳有些好奇，毕竟她同芮姗姗之前相处应该是竞争的关系吧。
芮父似乎有些意外，这次眼睛有了焦距，回头直视了郝佳佳。
“她从没有提过，但是她给我看过你护猫的那个视频，还跟我说了她在b京，你经常鼓励她的事情。”芮父叹了一口气：“我其实知道她这次是因为失恋，去了b市，我没有阻止小玲，是因为我也认为这孩子死心眼，出去看到更优秀的男孩子，会不会有新的转机。总不至于在家里一边哭，还一边被自己妈妈骂成那样。”
“抱歉，芮总。”终究还是有些内疚。
芮父摇了摇手：“不不不，姗姗从没有怪过你，她说过，相信自己爱过的人的眼光，选择的一定是最好的，所以她不怨，她跟我通话的时候说过自己已经放下了，而且她也很喜欢你，虽然我不知道就是你，但是我想，被姗姗认同的孩子，一定是心思纯净跟她一样善良的。”
“佳佳啊，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干女儿么？”芮父再次重提这个话题。
这个跳跃性颇有些意思了，郝佳佳并没有接芮父的话，只是审视性质的看向芮父，他们也不过是刚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而已，并且他的女儿如果一定要按照因果逻辑去考虑的话，甚至的横死他乡的“罪魁祸首。”
“我做你干女儿有什么好处？”郝佳佳问。
芮父露出了一个很冷静的笑容，这次他没有再提朋友情分这类虚假的词汇了，他也知道，这种词汇也骗不了郝佳佳：“姗姗的手机，在我手里。”
郝佳佳皱了皱眉，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芮姗姗同她大多数是打字和语音条对话，内容涉及了对爱情的放下和对万鹿的好奇还有救援。
所以在约见郝佳佳之前，芮父早已经知道其实郝佳佳就是芮姗姗的情敌吧。
“我听了部分留言，不难推断出，你和我，都有共同的亲人被董氏禁锢伤害，她们都下落不明，我的姗姗还有骨灰尚且安葬，你的朋友，连尸体都没有，你甘心么？”
郝佳佳并没有回答芮父的话。
“你不急着回答我，反正这周我会将干女儿的信息回馈给董税，他已经答应弥补我，让我的干女儿去董氏或者王氏旗下企业镀金再携带资源归来，佳佳，叔叔看过你的一些资料，坦率的说，并不是姗姗告知了你的那些资料，是叔叔查来的，那些护猫的视频和你在尚雅集团的颠婆风评，叔叔觉得不管从出发点又或者你的执行力来看，你都是最适合的人选。”芮父说着一边停住，看郝佳佳的表情。
“嗯，我喜欢你现在的坦率，请继续说。”郝佳佳面无表情的示意芮父往下说。
知道她颠婆的往事，就该知道她做事直来直往啊，反正最终都要谈到这些，那么最初遮遮掩掩的试探算什么，就算是相信芮父有一颗拳拳的爱女之心，但是他作为生意人老奸巨猾的本性，还是在处事中漏了出来，这让郝佳佳升起了戒备之心。
到底是生意人，芮父似乎看出了郝佳佳的戒备，笑了一下：“佳佳，我是错了，一开始就该坦陈不公，这么多年了，夹缝里生存，的确不够坦率了。但是我要说，如果只是依你满满去回忆满满去调查，你怎么够得着b市的董家和王家？你没有我递来的阶梯，你怎么让你朋友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的确是啊，对于郝佳佳这样的都市蝼蚁来说，听一听王家的都市传奇都像是隔着两个世界，更不要提能够接近王家董家人，找出万鹿，救出万鹿了，不在一个维度，就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枉然。
“好，我答应，但是你既然调查我也该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不要紧，你是谁也不要紧，你越是癫狂，做事越是唯利是图，口直心快，他们越是喜欢，说的多，做得多的人，越容易被看透，所以，你过去维持你的原样好了，叔叔希望你寻找真相，寻找不了真相，你就恣意的癫狂也没有什么不好，叔叔为你兜底，如果不对，我许诺你不会是第二个万鹿，最起码我会捞你出来！”芮父的眼里有着疯狂的渴望之情，似乎恨不得去报复的人是自己。
“ 如果不是我还有事情要继续，我想，去b市歇斯底里的人，应该是我，你放心，你大胆的去做，我，用姗姗发誓，我会尽一切力量去帮助你，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保你安全。”他似乎已经疯了，露出疯狂的笑容。
郝佳佳看了他许久，也笑了起来，比他还要癫：“好的，没问题，干爹。”
她向芮父伸出手，两人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
“不过，我要去，也是等我男友回来，交代了事情再去。”温时彦如果回来，她就坦诚相待的告诉他，来的路上，她反反复复的想，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了，危险与安全其实都该分享，她也会告诉温时彦，他那些因为怕她涉险而瞒住事实的举动其实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一种不信任她能够保护自己的伤害。
她希望未来的他们能够荣辱与共，安危共进。
“那是当然，我还要准备些去b市的人员，好接应你我，也要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处理。”芮父平静的笑容里有着山雨欲来的疯狂。
“那我们一个月以后见咯，佳佳！”他挥了挥手，一边走，一边想，一个月以后，怎么也会处理完芮玲玲母女了吧。
他其实已经没什么退路了，似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一般孤单。
他有两个女儿，芮玲玲是他第一个孩子，但是很奇特，他对大女儿的刻薄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的鼻眼也不能说陌生，有点像是他心中的刺。芮玲玲很小的时候，旁人总会笑着说，他的两个女儿，长得倒是奇怪，大女儿完全像妈妈，小女儿完全像爸爸，似乎外观上各自拷贝各自的，但是其实不然，芮玲玲的眉眼并不完全像是芮母。
从姗姗落地后，他便总觉得小女儿才是自己真正的灵魂契合的乖女。他以前只敢藏在心里偏心，然而，姗姗去了以后，他的疑心一下子全部涌现在脑子里了。
源自于上一周，因为利用董氏资源的事情，芮母签署的合同那件事后，芮父脱口而出的指责：你好似在卖女儿。
是的，他一直这么认为的，然而下一刻芮母的反驳让他的心脏都要麻痹：就算卖女儿，也该庆幸能卖到的是你的女儿！要是玲玲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够上。
是了，就是这句话，像是揭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一刻，心魔就产生了。
那些多少年来的怀疑，突然就像是变得有根有据了。他甚至在芮母冲动的话语刚落下时，捕捉到了她心虚的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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