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虽是毒瘤，可若不依靠世家，我也无法坐稳这楚王之位。
这世上能如陛下这般雄才大略的君王，又能有几人呢？”
刘表是聪明人，他不是不清楚世家的害处。
甚至曹操、孙权等人，比刘表更懂世家，更清楚世家对王权的危害。
可他们依旧要对世家妥协。
没办法，妥协了之后还能继续当王。
如果跟世家矛盾激化，他们连王位都坐不稳了。
他们还能怎么选？
肯定是要先坐稳王位，然后再慢慢制衡、分化、拉拢世家。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甚至有很大的翻车概率，可诸侯们却别无选择。
刘协与诸侯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依赖士族豪门。
所有的力量，都掌握在刘协自己手里。
治下士族敢不听话，刘协可以直接把他们灭了。
徐庶对刘表道：
“景升公，你不能帮我们招降整个荆州，招降襄阳守军总没问题吧？
只要你能帮我们招降襄阳守军，也算你大功一件。
这份功劳，足够你保住性命了。”
刘表叹息一声，说道：
“那我试试吧。”
他与蔡瑁出城劳军，襄阳城中的守军，便由蒯良、蒯越兄弟执掌。
如果他们念及旧情，开城门归降朝廷，自己还能保住命。
若是蒯良等人起了异样心思，在城中拥立自己的长子刘琦为王。
那刘表这个楚王，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三万大军列阵于襄阳城下，一场大战过后，汉军将士们依旧队伍严整、旌旗整齐如林。
刚刚刘表那些劳军的部队，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根本就不够他们打的。
张飞看管着刘表走出军阵，来到襄阳城前。
他对刘表警告道：
“刘景升，你别乱动啊。
俺下手可没轻没重。
你要乱动，俺就捏死你！”
刘表有些虚弱道：
“张将军放心，老夫年岁大了，身子骨没那么硬朗。
不会起逃跑之心。”
刘表扬起头，对襄阳城守军呐喊道：
“诸位将士，吾已经决定归顺朝廷、归顺陛下了！
你们速速打开城门，归降朝廷吧！”
刘表的出现，引起城中士卒一阵骚乱。
“城下是大王？”
“当真是大王！”
“这可怎么办？
开城门吗？”
“开不开城门，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快去禀报蒯良先生！”
不多时，蒯良、蒯越和年轻的公子刘琦，便带着一众荆襄文武来到城头。
刘表不过是出城劳军，就被刘备所擒，这事连蒯家兄弟都没想到。
等事情发生了之后，他们仔细琢磨，才觉得这是天子在下一盘大棋。
明攻益州、暗图荆襄、假道伐虢...
这些计谋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
天子也太不讲武德了！
明明可以用大军横推楚国，偏偏要用计谋。
这还怎么玩？
“父王！”
刘琦看到城下的刘表，立刻急得红了眼睛。
在刘表的两个儿子里，刘琮心思阴沉，爱耍小聪明。
刘琦跟刘表倒是有几分真情在。
“快开城门，救我父王！”
蒯越对蒯良问道：
“兄长，怎么办？”
“此时开城，怕是不妥。”
蒯良沉声道：
“襄阳一失，我大楚就亡了。
如今只是大王被俘而已，我们可以拥立公子为新王，继续执掌大楚。
襄阳城墙坚固，刘备这几万人攻不上来。”
“我不要当什么新王！
我只要父王！”
刘琦高声道：
“你们听我父王的话，速速打开城门！
否则我这就从城头跳下去！”
刘琦的声音很大，连襄阳城下的汉军都听得一清二楚。
刘表听到刘琦之言，不由湿了双眼。
“琦儿...”
平日里，刘琦就对刘表无比尊重，极尽孝道。
刘表一直对此不以为意，以为刘琦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要获得他的好感，从而继承王位。
刘琮有蔡家支持，刘琦虽然跟蒯家交好，可毕竟不如刘琮那样，是蔡家的至亲。
他想当王，也只能依靠刘表。
可如今自己到了危难之际，刘表才发现自己错了。
刘琦这孩子，对自己是真情实意，绝不是演出来的。
他不惜性命，也要救自己这个父亲。
如果刘表早知如此，他一定会力排众议，封刘琦为世子。
刘备也听清了蒯良和刘琦等人的对话。
他按着雌雄双股剑，高声呐喊道：
“蒯良先生，你们还是速速开城投降吧！”
“陛下这次攻打荆州，派了十万大军过来！
吾麾下这三万人，不过是陛下的先锋军罢了。
待朝廷大军一至，襄阳如何抵挡？”
“现在开城投降，以陛下之仁慈，还能减轻你们的罪责，对你们从轻处罚。
如果先生冥顽不灵，抵抗朝廷天兵。
那襄阳城破之日，就是蒯家灭门之时！”
灭族这种事，对世家豪族的震慑力相当强。
听刘备这么说，蒯良也迟疑了。
对于能不能守住襄阳城，他们并无把握。
若是一着不慎，引得家族尽灭，他们哪还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玄德公...
若是我们开城投降，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你的安全，我无法保证。
但是陛下能保证！”
刘备对身旁陆逊道：
“陆先生，有劳你为蒯良大人说一说陛下的政策。”
“陆逊遵命。”
陆逊上前两步，大声对城中之人喊道：
“吾乃建武三年科举状元，陆逊陆伯言！
这次陛下派大军征伐荆州，吾有幸成为参军。
临行前，陛下交给我一道圣旨。”
“只要荆襄官吏有悔过之心，开城投降，陛下都可以对其之前犯下的罪行从轻发落。
至少保住性命没有问题。
如果负隅顽抗，则尽灭三族！
蒯良大人，蒯家是死是活，都在你一念之间！”
连大汉科举状元都来了，可见天子确实派出了大军进入荆襄，刘备没有说假话。
蒯越小声问道：
“兄长，怎么办？”
蒯良沉默片刻，说道：
“开城门，投降。”
事关蒯家一族命运，蒯良赌不起。
他隐约间也能感觉到，天子正在渐渐掌握天下大势。
这种大势，不是士族可以反抗的。
看着傲立于城下、朝气蓬勃的大汉状元陆逊，蒯良有种预感。
也许用不了几年，士族豪门就会渐渐被新兴的科举士子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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