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野狗身上腥臊的味道让人反胃。
西南角颇为窄小的屋子，是这座荒村里意外干净的地方了，赫蛊找了很久才相中这个保暖干净的地方，稍微拾掇拾掇就带着夏晡入住了。
他弄死了野狗，但是没弄死夏晡，还出去杀了只动物刮毛破腹，给人烤了只香喷喷的肉鸟。
夏晡捧着烤鸟感动的五体投地，他以前的老大都是紧着自己吃的，只有吃剩下的或者多余的才会给他，哪里有怕他饿肚子专门去打鸟烤鸟自己一口不吃的老大？
他狠狠咬了一口，泪都快飙出来了，哭哭啼啼的把头枕赫蛊肩膀上蹭，示忠诚:“大哥，我要当你一辈子的小弟，你要不要我？”
赫蛊就没见过这么乱蹭乱黏人的，低骂一声“卧槽”，把夏晡踹开了:“滚一边儿蹭墙，别蹭我！”
夏晡被他踹到一边，还真去蹭了蹭墙，觉得墙硬邦邦还冰冷冷的，没赫蛊身上舒服，干脆不蹭了。
他抱着新鲜出炉的烤鸟，一口下去吃的香喷喷，没什么滋味的肉进了喉咙里，他也吃的抬不起头。
赫蛊看得直皱眉，不敢想这人以前饿成什么样儿了，吃个没调料的烤肉都那么香。
说好养活是真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他问:“你以前怎么活的？”
夏晡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口吻含糊不清，赫蛊有点听不懂他说的话。
“……就这么活的，弱小的时候会被丢掉，还会被扔进丧尸群……有些坏心思的变态见我丑，会监禁凌虐我……等级高了……”
等级高了会怎么样他没说，只是又低下头开始啃肉，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一样，洁白的牙齿寸寸撕咬着肉块，饿狼啃肉的感觉无非于此。
赫蛊抿紧着唇瓣，感觉不太对劲。
他想起了什么，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青年，然后捧起夏晡的脸认真打量。
夏晡脸上有一点浅白色的疤痕，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治愈力强横的缘故，疤变得很浅淡，看不出曾经受了什么伤。
赫蛊心里惊讶，他面前不显:“脸是怎么回事？”
“已经好了，再过几年就彻底消没了。”
夏晡满不在乎，嘴里咀嚼着肉块，香气四溢的新鲜肉汁让他眯着眼睛。
“这脸我自己割的，弱小还长得好看，我疯了顶着这张脸到处认大哥。”
末世降临，秩序紊乱，律法崩塌，所有人都疯了。
少年时期的夏晡骨子里就有股狠劲儿，他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在遭遇被同伴觊觎、强奸未遂之后，他就在一个无人的夜晚偷偷划烂了脸。
第一刀他还有点害怕哆嗦，之后的十几刀越来越顺。
少年对自己够狠，对别人也狠，找公道没人搭理他，他把那强奸未遂的同伴剁成了块状，大半夜把丧尸引进了这个小队。
一晚，全灭。
再然后，夏晡开启了他一路找大哥的末世旅途。
赫蛊心尖莫名抽了一下，他眼尾微微上扬，下意识反问:“那之后呢？”
夏晡咬了口肉，长叹一声:“刚开始不太顺利，又弱又丑没人要我，有些嗜好比较变态的倒是看上了……有几次遇到了好的，能给我吃个饱饭，不过……”
大概是夏晡命中带煞，认的老大有好有坏，有一个共同点——活的都不太长。
坏的他自己就坑死了，好的嘛……
夏晡瞥了一眼面前五官秾丽的青年，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弱弱的:“你能不能活长一点？”
这个老大对他不错，愿意给他吃馒头肉包，把衬衫给他穿，夏晡还真舍不得赫蛊，不然他也不至于重回一次，把人从坑里拔出来。
赫蛊面无表情:“承你吉言，感觉下一秒死的就是我。”
青年直直盯他，一句话也不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赫蛊被他盯得心跳漏了半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又想坑我什么？”
夏晡说:“你要活下去。”
黄土糊成的荒废房，四面有点漏风，周遭还算温暖舒服，中间的火堆散发着猩红暖绒的光芒。
火光模糊了夏晡本就精致俊俏的侧脸，他一双单眼皮显得颓丧，抬起来看人时有种忠诚的意味，仿佛只容得下赫蛊一人。
赫蛊突然愣住了。
他的心跳又跳漏了半拍，这次是很奇妙的感觉。
夏晡把俊脸凑近太子殿下，生生来了一场美颜暴击，他口吻严肃:“你要活下去，你曾经经历那么多折磨都活了下来坚持到最后，这次也行。”
这两天青年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把前些天弃之如敝履的反派介绍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
赫蛊不是说惨，只能说非常惨。
……因为精神力暴动、下属背叛、兄弟算计没有逃过抓捕的太子殿下，被改造成性奴，被迫承欢变态贵族们膝下的太子殿下。
心灵扭曲的赫蛊，变态畸形的赫蛊。
他高级能量者的精神力被摧毁殆尽，只能轮番被交易在变态贵族的手里，他的恨意和怨毒扭曲了骄傲的心智。
赫蛊彻底堕落，成为自愿出卖身体的性奴，看似不再反抗，在一日日羞辱中潜伏蛰居，直到他夺回属于自己的天赋，折磨死了变态贵族，重新回到奥尔星以嗜杀上位。
这样的赫蛊，成为了原剧情中最疯批最恐怖的反派美人。
赫蛊喉结滚动，只觉得云里雾里，哑声问:“如果我活不下去……”
夏晡伸出细白的手，握住了赫蛊的手腕，他眼睛黑黝黝的，眸底的冷淡和语气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大哥死了，我这个做小弟的怎么活？”他脸上绽开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我就是个小废柴，只有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夏晡注定是个菟丝子，他仅剩的优势在于高等级治愈系异能。
以前的老大稀罕他，一个没有战斗力，没有反叛心，长得好看，只会治疗的奶妈谁不稀罕？
有异能价值了就留着给一口饭，如果发生意外夏晡异能消失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他就会成为公用的泄欲工具。
所以夏晡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他跟过的老大从来没活过半年。
面对赫蛊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夏晡眨了眨眼睛，说:“你肯定不会觊觎我，你长得那么好看。”
赫蛊比他长得美多了，五官秾丽精致，张扬肆意，实力强大无比，夏晡在他身边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不用担心惹老大不顺眼，被赏赐给那些饥渴的下属，不用担心被老大看上威逼利诱拖上床。
夏晡安全感满满的，半点不忧心。
赫蛊长得比他还好看呢！
他面前坐着的男人屈起一条长腿，在火堆里添了根柴火，融融火光下，他目光似乎有点复杂:“……你还真信任我。”
“你对我好。”夏晡笑了笑，凑近他拽起一截衣角，“大哥，只要你不死，我永远是你的小弟。”
赫蛊多看了他几眼，突然指了指脖颈上的颈圈。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夏晡:“不知道，大哥你说。”
“这是控制我精神力暴动的武器，如果我丧失理智，它就会刺出强电流，让我强制失去战斗力。”
赫蛊平静道:“这个玩意儿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到时候我没有实力，就是待宰的羔羊。”
夏晡呆呆的。
赫蛊挑眉:“怕了？”
“没。”夏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先是在原位上坐了半天，恍然惊醒，默默站起身挪到角落蹲着，做一只阴暗潮湿的蘑菇。
他本来就郁气沉沉，一站一蹲，背影散发出千年迷林般的浓瘴之感，憋闷的让人心里难受，把赫蛊看得眼皮突突跳。
他沉默一会儿，悠悠道:“其实也不全是待宰羔羊……我总不能见到自己有弱点，一点准备也没有。”
颓丧阴郁的背影微滞，夏晡眼圈泛红地回头:“真的吗？”
“……真。”赫蛊无语瞪他半响，拿手拍了拍身旁，“过来坐。”
夏晡装模作样的擦拭着眼睛，飞快窜过去抱住赫蛊的胳膊，拿头疯狂蹭他:“大哥，我爱你！”
赫蛊这次没踹他，硬着脸受了他的蹭蹭，心里难受的要命，他咬着牙讥笑:“你真该庆幸我现在只有你。”
换做以前，谁敢这么狗胆包天的抱着他蹭，赫蛊一枪崩了他的脑袋，脑浆都给榨出来。
夏晡鼓了一下侧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也不亲人。”
他削尖的下巴抵在男人的颈窝里，还有心情笑眯眯，没看到赫蛊难看的脸色似的，道:“我渴了。”
赫蛊嘴角微扬，面色平淡:“你渴了？”
夏晡没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亮着眼睛:“嗯！”
一只大手摁在他的顶头，狠狠掷了下去，要把青年摁进燃烧滚烫的火堆里。
赫蛊微笑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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