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莱醉的云里雾里，傻傻的盯着今年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久久没有回答，封延也不催促，更像是压根就没有指望她能回答出来什么。
因为这个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陪他走到了今天，行动向来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夜莱已经完全融入进了这个人类世界。
她也给了他回答——
“会。”
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选择爱你，哪怕我知道结局，我知道会失去哪些重要得东西。
封延对于夜莱来说，意义不同。
不仅仅是爱人那么简单。
他改变了她余生的轨迹，他教会了她如何去爱一个人，也告诉她一个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
那不是重来一次就能泯灭掉的。
-
夜莱睡着了，封延给她盖好被子，于是拿着剩下的红酒去了书房。
桌面上，封菀的照片依旧摆在那里，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年轻可爱。
“你看看大哥，眼角好像都有皱纹了。”他对着照片自说自话。
“泡泡今天去读大学了，你看见了吗？你曾经抱在怀里的小男孩长大了，他走之前还跟我念叨过姑姑。”
“封菀，大哥……”
封延突然哽咽，“大哥很想你。”
他拿着相框，手一点点摸着上面姑娘家的肉嘟嘟的脸蛋，“如果再来一次，大哥会保住你。”
封延总是能想起，小时候的封菀，哭着去找自己的样子。
她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都要靠边站。
所以那些年，封菀总是跟着他一起生活，哪怕他已经跟夜莱在一起，封菀也没有离开。
她为他们照顾孩子，笨拙的操持着这个家。
因为封菀知道，她最爱的大哥有多在意夜莱，所以她宁愿付出生命，也要保住夜莱。
他的妹妹很笨，长得跟他也不像。
可她爱他，爱他的这个家，即便到了最后也毫无怨言。
“封菀，你有没有恨过大哥呢？”封延也醉了，他浑浑噩噩的对着照片说话。
“恨大哥没本事，没有保住你。”
封延把照片放在胸口，闭上眼睛，“封菀，你永远都是大哥最乖的妹妹，即便我知道，你不是我亲妹妹……”
“即便，你也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正因为封延知道，封菀知道她不是封家的女儿，她却仍旧毅然决然的付出生命，这才让封延多年来无法释怀。
只是他还有责任，他不能倒下，也不能流露情绪。
封家二老以为他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封菀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跟封家二老长得也不像。
那次封菀与青川被蜜蜂蛰到进医院的时候，封延其实就知道了。
但他只当不知道，依旧把她看做亲妹妹。
有时候在人与人之间，血缘有没有关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做了二三十年的兄妹，比亲兄妹的感情甚至还要深。
“也没有多久了，最多再过个三四十年，大哥就能过去陪你了。也许还会更早，到时候大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肉和甜品，让你吃个够。”
封延摸了摸封菀的脸，随着眼泪的掉落，他哽咽：“你多好啊，这么多年还是这幅样子，一点都没变，也没有变老。”
直至深夜落幕，封延离开书房去休息后，一个身影才慢慢进入了书房。
那张照片被来人放在窗台上。
很快，来人就原地跳起了舞蹈。
那段舞蹈并不专业，还有点僵硬。
莱福僵硬的扭动着身体。
一段舞蹈结束，它的显示屏闪烁了几下：“封菀。”
“我很，想你。”
“我的程序中，增加了一条新的进程。”
“名叫‘我从没有嫌弃过你’。”
那是封菀留给莱福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吵吵闹闹多年，最后的最后，封菀只留下了这个。
“它的进度只有百分之一，会一生都在我的芯片程序里。”
“直到我被推进报废厂销毁那天，我都会记得你。”
“我知道你爱泡泡，你爱噜噜，所以我会代替你保护好他们。更会保护好你的哥哥嫂嫂。”莱福没有眼泪，但它显示屏的光暗淡了许多。
“封菀，如果……”
它挪到封菀的照片面前，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照片中她的脸颊。
可惜，它的力气还是太大了，将相框戳倒。
莱福忙扶起来，将相框摆正。
它低声询问：“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不胖，你也不丑，更不笨。你可不可以回来？”
回答它的，只有夜里的风声。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存在重来。
无论是一条生命，还是一件往事。
-
开学季。
封世妍到校的时间晚几天，今天是她去高中的日子。
“一定要好好读书，你成绩好，争取考个名牌大学，让爸爸可以出去炫耀一下。”
封世妍原本觉得挺没劲的。
可是上了保姆车，看见父亲眼角无意间流露出的细纹，她趴在车窗边，“爸爸。”
“嗯？”封延凑近，耐心极了。
封世妍笑着捧着父亲的脸，“噜噜一定是你的骄傲。”
“啊。”封延一愣，然后忙后退，“刘坦，赶紧开车，别迟到了。”
刘坦驾车离开。
看着保姆车渐渐消失，夜莱就看见封延无声的掉着眼泪。
“你怎么了？”
封延指着远处的路，边笑边哭：“你听到了吗？噜噜说会是我的骄傲。”
“那你不是应该开心？”
封延摇摇头，低下头使劲儿藏住眼泪，“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儿女呢。”
他小时候一点都不省心。
夜莱忽然抬起他的脸，认认真真的告诉他：“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很善良。”
“所以老天爷在报答你，让你的儿女都能体谅你。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争取多活个几十年，好好享福。”
封延挥开脸上感动的泪水，“我才多大就开始享福了？”
“我说的是以后好吧？”
-
家里。
正在读小学的卡卡有种掉入了地狱的感觉。
因为哥哥姐姐上学去之前，一起写了一封信。
此时，信上正印着短短的几个字——
【卡卡，压力给到你这边了。】
“……”
哥哥姐姐走了，没人帮忙背锅求情了。
父亲母亲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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