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泰楼。
书院弟子们已经开始上课。东齐似乎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凤君仪皱起了眉。
“你怎么来了？”看着那身素白道袍，凤君仪没好气问。
“来看看好友。”
“八成不安好心。”
“你这么编排我，良心不会痛吗？”
“比起你来，我最起码有良心。”
“许久未见，不要这么不客气么。”
“对你还用客气？”
那人额头一点莲华印记，脸若冠玉，器宇轩昂，妥妥的仙风道骨。
正是人送外号素老奸贼的素墨虚。
“天监老人和叶前辈……已经离开了？”素墨虚将手负在身后，背身赏雪问道。
“对，去替四境擦屁股去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少了你，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凤君仪今天的心情显然不太好。
“我只是一个苦境落魄人，有些事不参合为好。何况你也知道的，我的功力……”素墨虚又摆出一副病躯初愈的可怜样。
“有屁快放。”凤君仪却知道他的德行，丝毫不吃他这套。
“哎呀呀，你的态度太令人伤心了。我想告诉你一声，我们担心的事，快要发生了。”
“你是说哪件事？我们要担心的事可多。”凤君仪没好气道。当正道最累的是啥？每天睁眼就是数不清的烦心事。要是没有正道维持，天就快要塌了似的。
事实上呢？
嗯，真是一肚子苦水无人倒……有些秘密，秘而不宣已经成为了正道的默契。因为年轻一辈还有没有成长起来，若是身上背负了天大的担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的了？倒不如慢慢来，等他们成长起来，然后面对——那些最沉重的秘密。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幽冥为何会发生轮回不通这等咄咄怪事，还不是因为——
“好友，轮回之事，让我闻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我们最担心的【灭世】一事，可能已经开始了。”
所有人守护的秘密之中，便有一条，那便是【灭世】。灭世是天道崩溃前的疯狂举动。
与魔劫不同，灭世是这世上所有种族都将面临的大问题。
而素墨虚这次跑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灭世开始了。
“累了，毁灭吧。”凤君仪说着气话。“能不能让人喘口气啊。我发觉这两年发生的事，比以前百多年发生的事都要多。没完没了的。”
“红尘俗世之人，如何抵得过天道命运流转？”素墨虚说道。
“说说看你的理由，为何认为这是【灭世】的前兆？”灭世，人族纪元当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但是人族文明的火种一直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传承未曾断绝。
可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等待灭世的发生。
他们总想要做些什么，既是为了未来，也是为了现在。
“幽冥之中，诸法不通，近似混沌，极易产生【异数】。”
“什么是【异数】？”凤君仪不解。
“日月虽明，不照覆盆之下。天道崩坏，便是异数的开始。由异数而诞生【异者】，掌握了令那天道覆灭的权柄。”
“异者……你的意思是，那是人？那这个所谓的异者，会有自己的意志吗？”
“既然从虚无之中产生，便不能用人间的角度去判断他们有没有人类的情感，为了阻碍世间生命的进化，异数在每个文明纪元都会出现。难道儒家当中没有记载吗？”
“记载不全，断断续续的，只能推断个大概。但是异数怎么发生，为什么会发生，又怎么退去的，却是一概不知……你要知道，每个文明纪元保留下这么多火种，有多么困难吗？”
“而且……天上那帮子人，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但是他们却宁愿维护自己那点【神性】，也不愿意跟凡人多交流。”凤君仪呸了一声。显得有些无奈。
天上人、天道、天律
看似都和天沾边，却各自有异同。
更别说天帝消失，天道失衡，权柄分散，神器散逸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天上的事，说起来比人间的事更乱。
所以，与其等待别人施舍，倒不如积极自救。
“如果按照你的思路，如果因为灭世异数而在幽冥诞生的【异者】，那岂不是跟死人有关系？”
“【亡之异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权柄应该是死亡和凋零……”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凤君仪急了起来，素墨虚的言下之意，岂不是说，秦小赢他们这一行，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个怪物？他们这种半瓶子醋，遇到因为灭世而生的异者，铁定是有去无回！
“这个判断，也只是我的推测啊。”素墨虚苦笑。
“你和燕霞客并称苦境两大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说是推测，只要从你们俩嘴里说出来，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不行，我要去找叶前辈……”
“稍等……”素墨虚却止住关心则乱的凤君仪。“他们有秦小赢在。”
“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是秦小赢吧？”
“好友！”素墨虚突然正色。你也知道。异数异者的诞生是既定的事，不会因为你着急就会被延缓。而且如果我推测准确的话，异者早在秦小赢他们去往幽冥之前就诞生了。”
“可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
“秦小赢，天命在身，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话用你安慰我吗？有天命，无地格，去了那就是枉死啊。”凤君仪苦笑道。
“谁跟你说秦小赢没有【地格】的？”素墨虚反问。
“嗯？”凤君仪一愣。“你别忘了，他可是秦人……”
秦人——又是一个远古的词汇了。
现在四境之中，早已不闻秦人的名头。
但在千万年之前，有国为秦！
大秦，也是唯一一个差点统一四境的国家。
拂去史书上厚厚的烟尘，那是人族文明史上最为光彩照人的一面——
但是秦人竟与魔族勾结，于是举世伐秦。大秦帝国轰然倒塌。
“史书上说，秦人国破后，其民脸上刻印‘刑’字，流放边境三万里——你难道是说，边境三万里，不是四境，而是幽冥？”凤君仪脸上表情，太过精彩。
秦人，竟然是在幽冥被镇压的一族。
那么岂不是说，秦小赢天命，地格聚集一身？
这会造就怎样一个怪物啊。
。
集境，十万大山。
天涯凝尘正在读书。
昆仑的道藏很多，但更多的是杂七杂八的书。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书？”映烛灯雪闲得无聊，于是过来找天涯凝尘玩。
天涯凝尘放下手中的书，有些严肃的看向映烛灯雪。
映烛灯雪捂住自己的胸，“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Σ(o?д?o?)
天涯凝尘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我像色魔吗？”
“不太像，但是这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哎。听说男孩子憋久了，就会想那方面的事的。”映烛灯雪小心看向天涯凝尘说道。
“给我正经点！”天涯凝尘拍了一下桌子。
“哦。”映烛灯雪一秒钟变正经乖宝宝。
“去一边坐好！”天涯凝尘命令道。
映烛灯雪立马乖乖的拿来一个板凳，坐在板凳上，双手平放在自己膝盖。
“看过EVA吗？”
“啥，面膜吗？好用吗？”映烛灯雪可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最爱美妆了。
“不是，是一部东瀛有名的动画。”
“哦哦哦，就是有明日香的那款动漫吧？也太老了，我没看过。”
“重点不是在这里。而是我在读书时发现一些事……”天涯凝尘说道。
“什么事？书里难道有EVA的存在？”映烛灯雪瞪大眼睛，总觉得自己这个推测哪里怪怪的。
“不是。”天涯凝尘苦恼的揉揉自己的眉间，“这么给你说吧。你觉得这个游戏世界是真实的吗？”
“不是说是VR潜行游戏吗？感觉还挺真实的啊。”
“那你回归现实后，就没发觉有异常吗？”
“异常？我好像睡觉变少了，还有就是竟然能用道法了哎……战龙这款游戏还挺厉害的，竟然能让人不知不觉练功哎。”
☆′?｀☆
“问题就在这里啊，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一款游戏会让我们身体发生这些改变吗？”天涯凝尘快要绝望了，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心大的家伙吗？
“完全没有想过啊。这不是因为我们玩到了一款前所未有的游戏吗？”映烛灯雪说道。“世间惊鸿！”她喊来二师弟。
“怎么了师姐？”世间惊鸿此事也没事，一喊就过来。
他在门口还有些踟躇，因为他可是见识过天涯凝尘的能力，知道这个大师兄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是心里头却不见得看得起他们这些人。网上有人说，有人智商高，所以就不太看得起他们这些像是没进化完全的野猴子一样的家伙。
“你看过EVA吗？”映烛灯雪用刚才天涯凝尘的话问道。“那是啥？是口红吗？”世间惊鸿说道。
“你看，大师兄，我们的思路才是正常的。”映烛灯雪得意道。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天涯凝尘无奈道。
“那你觉得我们所处的游戏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种VR潜行游戏，感觉还挺真实的啊。”世间惊鸿挠挠头。
“你看。”映烛灯雪撇撇嘴。
“那你会现实世界的时候，就没发现点什么异常吗？”
“那可多了，我隔壁家的狗生娃了，楼上来了两只喜鹊，还有楼下的猫跑丢了一只……”
“打住……”天涯凝尘算是明白了，这两个是个大傻子。
这时候，王冬葵来到他们这里。“哟，休息时间在这里商量什么呢？”
见到她来，三人都站了起来。“太师叔好。”
“行了，别端着了，坐着聊，让我也听听。”王冬葵年纪不大，但是好奇心很重。
“是这样，我刚才读书的时候，发现一件事。”天涯凝尘对自己这太师叔，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毕竟人家可是朱佩琪的高徒，指不定知道的比自己还多呢。
“嗯，发现什么了？”王冬葵问。
“我发现四境的秘密了……”
“什么秘密？”这下子，不光王冬葵了，其余两人也被调动起了好奇心。
“天道有缺。”天涯凝尘指着天上说道。
几个人长嘘一声。
“我当是什么呢。”
“网络小说里面常见情节。”
“俗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评价道。
天涯凝尘也不生气，缓缓说道：我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
“天道有缺，天帝失踪，而规则的运转不会因为天道有缺陷而停止。”
天涯凝尘说道。
“所以呢？”
“那么势必有新的规则去填补有缺失的部分，成为新的规则。而这个规则便是【灭世］。”
“意外。”
“没懂。”
“啥玩意？”
“举个例子吧。一棵树上每到秋天便要长果子。可是因为未知原因，树上不长果子了。长果子的树是旧的规则，那么不长果子的树便是新的规则。当人们发现树不长果子，就要砍掉树，种上新的长果子的树，这便是灭世。”
“小树生病了？”王冬葵问。
“没有。”
“那它为什么不长果子了？”
￣へ￣
“树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世界。”天涯凝尘说道。
“我不理解啊。”世间惊鸿托着腮说道。
“哪里不理解？”映烛灯雪产生了你们不如我的优越感。
“哎，师姐，你难道懂了？”
“懂了啊。我口红坏掉了，我就要换新的。如果将ysl口红比作一个世界，那么我就是执行灭世的人。如果我买来新的口红，外表虽然和坏掉的那只一模一样，但其实早就不是同一只口红了啊。”
天涯凝尘愣住，这也行？虽然用化妆品做比喻有些怪异，但是映烛灯雪理解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难道自己一直错怪她了，她其实不是傻，就是没动过脑子？
“可口红是什么？”王冬葵不明白什么是口红。
“就是女孩子抹嘴上的，有点像水粉。”
“水粉？”
“额。太师叔你年纪小，不要被她带偏了。”世间惊鸿连忙叫停。
“有机会我带给你。”映烛灯雪向王冬葵眨了眨眼。
这个wink很妖娆。
可惜天涯凝尘无心接收秋天的电力，而是皱眉'：“你们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能有多严重啊？还有太师叔祖们在呢。放心啦。”映烛灯雪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
果然还是个傻子啊。自己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依旧没有足够的警醒，果然傻子的世界都是无忧无虑的么。
灭世，异数，异者。
这些词语落尽天涯凝尘眼中的时候，世界便向他打开了一个沉重的真相，这个世界，远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
战龙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还有……未来，会怎么样？
他在犹豫，要不要向有关部门举报一下这个游戏。
因为他察觉到了某种可以预见的危险，足以影响现世的危险。
可是他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某种力量的参与。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未来已到，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为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身边的人，不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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