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林妍儿敲起了林庚的门，她见林庚进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干脆主动过去找起了他。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林庚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熟悉一点的人了，她能感觉到林庚刚刚跟自己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掺假，所以不想就此失去一位好不容易认识的“熟人”。
“咚咚咚。”
“林庚，你在里面吗？”
林妍儿敲了好几下，见对方还没开门，不禁心下起疑。
刚刚她是看到林庚进了这个房间来着，不存在敲错门的可能性才对。
但里面为什么半点反应？
林庚生她气，想故意晾她在门口罚站？
林妍儿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尽管她和他认识时间很短暂，但从刚刚的相处来看，他也不像那种爱生气闹小脾气的人。
“林庚？”
林妍儿又喊了声，这次声音喊得大了点。
但里面依旧毫无反应。
“林庚你是在里面出事了吗？”
还是没反应。
“那我闯进去了，你到时候可别怪我弄坏你家房门。”
林妍儿静静等了会，还是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
于是她抬起脚就往门上使劲踹，一边用力一边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如果里面传出脚步声或林庚的声音，她立刻就停下来。
很可惜。
在她把门彻底踹坏前都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音。
“砰——”
门往里面倒下。
林妍儿看过去，一片漆黑。
里面没开灯？
她心中疑惑更甚，摸索着走进去想开个灯看看情况，然而灯没给她摸着，反倒先摸着了个躺在地上的身体。
是人？
林妍儿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林庚，连忙把人往外抱，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有多不合理。
在外面客厅的灯光下。
她看清了怀里人的脸，雪白雪白的，和他身后的白发一样。
“林庚，林庚，林庚你还有意识吗？”
没有系统在身，林妍儿只能把他放在地上，询问他的情况。
毕竟她又不会医术，根本看不出来林庚为什么好端端晕倒在地，要是盲目乱来，可能会加重对方病情。
林庚安静的闭着眼，没有回答。
林妍儿靠近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心跳正常。
于是她又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好了，她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咔嗒。”
有什么东西从林庚口袋里滑落下来。
是手机！
有救了！
林妍儿拿起它，想拨打——
要锁屏密码。
好吧，没救了。
继续听天由命吧。
她放下手机，闭上眼，叹了口气。
“安息吧。”
“还没死呢。”
两道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出。
林妍儿睁眼。
林庚也睁着眼。
两人视线交汇，有点尴尬。
林妍儿：“你还活着呢？”
林庚：“嗯。”
林妍儿：“呃……还活着就好。”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
林妍儿眨了眨眼。
林庚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林妍儿想，或许现在她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真诚发问：“你为什么没死？”
林庚扶额：“你很希望我死？”
“倒不是这个意思。”林妍儿思考了一下用词回道，“你刚刚昏迷不醒的样子很像一个死人。”
“话说回来，你刚刚为什么会一个人晕倒在房间里？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吗？”
林庚按着自己太阳穴，看着被破坏的门和一脸好奇的林妍儿。
他解释道：“也不算什么隐疾，就是正常的身体休克，过会儿就好了。”
身体休克？
正常？
林妍儿无法将这两个词组合到一起。
“身体休克还正常？”
林庚点头：“嗯，因为我是残缺的，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所以为了维持身体正常运行，身体会间歇性休克一段时间来避免身体瘫痪。”
听到这话后的林妍儿瞪大了双眼：“残缺？瘫痪？”
“你是机器人？”
因为正常人的身体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没想到林庚却直接否认了，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林妍儿：“看来你是真的对很多东西都不懂，在系统管理局，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是机器人，只不过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林妍儿迷糊，听不懂。
林庚见她那眼神也看得出来她没懂，于是耐心的详细解释起来：“你绑定过系统，应该知道系统让你进行任务时会给你好几个选项，可以沉浸式体验，也可以自己亲自去，大多数人会选择亲自去。”
“因为沉浸式体验不确定因素多，而且极有可能拖长他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在位面中他们将会误将自己当作那个位面的人，哪怕知道真相也无法从这个认知里脱离出来，从而选择长时间滞留在位面不回来……”
这个林妍儿知道。
她之前基本上都是沉浸式，因为她不擅于伪装，自己又不懂太多情感上的东西，感觉很难说服目标对象配合自己完成任务，所以全交给了沉浸式后的“自己”。
完成任务的速度确实是慢。
这点她不可否认。
“所以为了追求效率，绝大多数是自己带着系统亲自去的，完成任务后让系统抹除他在这个位面的痕迹，然后直接脱离位面，进入下一个位面继续任务。”
“这样效率是高，速度也快，但有个弊端。”
林妍儿疑惑：“什么弊端？”
“脑子里混入大量不同位面的个体记忆，会导致其记忆紊乱，大脑机能无法承受，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种时候就需要靠系统清除位面记忆，防止宿主记忆混乱，脑部出现问题。”
“可人的大脑可以看成是一个很精密的仪器，随意修改必会留下隐患，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导致身体出现问题。”
“所以就会出现残缺，成为像我一样的残缺人。”
林庚解释完后。
林妍儿恍然大悟。
她大概是听明白了。
因为每次要执行任务其实大脑都是要接收与那个位面有关的各种记忆，以便于更好的伪装身份，完成任务。
但正常人的脑部无法储存那么多记忆，系统会定期进行清除，只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不伤害宿主大脑，多多少少都会有损伤，次数多了，就会变成像“林庚”这样的残缺人。
“所以你是因为做任务做得太多，导致‘残缺’后才留在系统管理局内打杂的吗？”
她推测道。
林庚没否认：“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大部分‘残缺’人会选择继续做任务获取积分，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并不影响什么。”
“我的话……和他们有所不同。”
林妍儿好奇：“哪里不同？”
“我的系统坏了，无法再进行任务，所以只能在系统管理局打杂谋生。”
听到林庚这话，林妍儿想到了自己绑定的那个系统。
她喃喃道：“我的系统也坏了……”
林庚抬眸看她：“怎么坏的？”
想到之前对方之前的行为，他又道：“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不会再问。”
“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林妍儿伸手拉住准备离开的他，“我又不是不说，你多问两句不行吗？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林妍儿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林庚愣了下。
很快，他淡然一笑，点了下头。
“那就先说说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吧？”
*
一盏茶的功夫后。
林妍儿也把自己来这里的过程老实交代了出来，包括她系统为了让她活命自爆的这件事。
“大概就这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对我杀意很重，她几乎每次一出现就是朝着我的要害处攻击，想一击毙命，很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我并不认识她，也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她，以至于她要这么追杀我。”
林妍儿现在回想起来都一阵后怕，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恐惧感。
林庚安静的听她说完，给她倒了杯茶。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那个人的长相？只知道她很强？强到可以压着你和系统打的那种？”
林妍儿点头。
那个女人确实实力强悍。
“她给我的感觉像……一个杀神，没有任何感情的杀神，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干脆利落的夺走对方性命，不会拖泥带水的。”
她把自己和那个女人短暂交锋后得到的感受全说了出来。
“你认识她吗？”
林妍儿问林庚，她感觉他或许会认识这个人。
然而林庚却是摇头。
“抱歉，我没在系统管理局中见过这种人，哪怕有脾气比较差的宿主，他也不会到处猎杀其他绑定系统的人，这是会受到严惩的。”
林妍儿又问：“那有没有可能，把你扔进来的人和追杀我的这个人是同一个人了？”
毕竟她感觉林庚口中的积分王听着也是蛮厉害的人物，敢把林庚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从系统管理局带走扔进来，看这行为也不像是个会遵纪守法的。
林庚却还是否认：“不太可能，她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像这种毁坏系统，还想杀害宿主的行为是很容易被系统管理局检测到的，一旦被发现，会被立刻关押起来，剥夺一切权利，终生监禁。”
“每个系统都是被系统管理局时时刻刻监控着的，如果失联了系统管理局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探查原因，但我听你的话，你的系统明显不是第一时间就被她弄坏，这说明你的系统完全有时间向系统管理局发送求救信号。”
“系统管理局那边收到后会确定你们的方位，然后通过传送阵瞬移过来帮你们。”
“很明显不是，而且你没发现你身上存在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吗？”
林妍儿“啊”了声。
她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指的是什么？”
林庚视线落到她脸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记忆缺失。”
林妍儿脑子里的问号更大了：“哈？”
“你说你的记忆被你自己储存到了一个光球里面，你的系统告诉你，你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实现愿望，自然也就可以把储存在光球内部的记忆取回来。”
林妍儿：“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庚笑了下：“当然有。”
他继续说了下去：“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尽管系统在消除我们位面记忆时已经在尽可能避免我们大脑受到损伤，但次数多了，还是会出现‘残缺’。”
“沉浸式可以减少损伤，却不代表就不会造成损伤，只是因为时间跨度长，给了脑部消化的时间，但积累得多了，一样需要系统帮忙清理掉这些没用的记忆。”
“只是次数相对来说会没那么频繁，时间久了损伤还是会加重的。”
林妍儿听得云里雾里：“所以我也是‘残缺’的？”
“不清楚，或许以前是，但现在不是。”
林庚下了结论。
林妍儿更懵了。
林庚解释道：“你现在没有‘残缺’人该有的症状，又没有一点关于自身之前的记忆，我猜之前的你极大可能用积分为自己进行了一场‘换身手术’。”
“这也是系统管理局内很多人会做的事，毕竟没有人蠢到会赚那么多积分只为了给系统管理局卖命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健康。”
“系统管理局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并让更多的人为其工作，特意研究出来了这么个‘换身手术’，就是字面意思的换身，把你的意识植入到另外一个新的身体中，抛弃掉原来已经损坏的旧身体。”
“所以才会出现一个记忆储存器，也就是你口中的光球，帮助进行这项‘换身手术’的人明白他究竟是谁，从某方面说，算意识觉醒？”
林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称呼对不对。
“不过像你这种需要实现愿望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而后林庚又看着林妍儿，表情变得凝重。
“还有，答案之书是禁书。”
“系统管理局里有明文规定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它的。”
“这是系统管理局创立之初颁布的《第一律法》里的第一条规定。”
“你违法了。”
林庚浅蓝色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
“这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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