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欠条，还付利息？
众宾客看着已经写好并签着麋龙大名摁了手印，只留下些许空白准备填字数的欠条有些愕然。
冠军侯整的煞有其事的，不像是在忽悠大伙啊。
麋龙继续说道：“诸位应该都看过农报，知道贵霜之事吧，大汉目前不缺粮，只是运输困难需要时间而已，根本不用等到十月，只要雪消了我立马就能把粮食还给你们，而且利息照付。”
“退一万步讲，粮食若按期还不上，你们也可以拿着欠条去找陛下嘛，诸位信不过麋某，难道还信不过陛下？”
麋龙的信誉一文不值，但刘备的信誉却是有充分保证的，这份欠条绝对有效。
而且三成的利息啊，干嘛不赚？
不过士族这群家伙都是人精，敏锐的察觉出了这里面有事。
刘备虽有信誉保证，大伙不用担心借粮不还，但问题是汉军目前不缺粮啊，他们可是知道，汉中现在的粮草堆的比山还高。
至于麋龙说的什么冬天道路难行运输不便，那是扯淡。
难行又不是不能行，顶多费点事，路上多点消耗罢了。
但多出的那点消耗完全可以被利息覆盖啊。
做个最简单的对比，因为大雪封山的关系，从汉中运粮可能要比平时多消耗两三成，但跟士族借粮同样要付三成利息，如此一来麋龙非但没赚，可能还亏了。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买卖？
意识到这点的士族宾客开始了深度思考，聪慧的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杜宽盯着欠条暗忖道：“该死的麋灵玉，这是要拉所有士族一起下水啊，其心可诛。”
有贵霜的粮食做支撑，有刘备的信誉做保证，这笔交易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有个前提，就是汉军必须彻底占领关中。
若汉军不幸被魏军赶出关中去，麋龙想还粮也没能力不是。
而且真那样的话，关中士族非但不敢要账，还会第一时间销毁欠条，赌咒发誓极力否认这笔交易的存在。
该死的麋灵玉，你特么还真是……
想通此点的不止杜宽一个，所有人都在凝眉权衡其中利弊，心中的天平也逐渐向借粮倾斜。
理由很简单，他们相信麋龙能守住关中，这货连司马懿和张合都打败了，守住关中很难吗？
况且刘备还在襄阳与魏军主力对峙呢，曹魏根本派不出多少兵马收复关中，汉军长久占领关中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甚至一统天下匡扶汉室也不是没可能。
有了关中的刘备夺取天下的概率至少在六成以上，这个概率很值得投资啊。
士族考虑问题从来不单从经济角度出发，主要考虑的还是政治角度。
那点破粮还不还无所谓，士族损失的起，但若能借这点粮食向刘备示好，在场众人都非常乐意。
主要是麋龙这事干的漂亮，以借粮为由头，既不显得刻意，让士族低声下气折损颜面，又让士族达到了向刘备示好的目的，一举两得啊。
沉默许久，韦氏公子韦熊率先起身笑道：“有钱不赚王八蛋，我愿借给汉军三十万石，入秋就能赚九万石，何乐而不为。”
“我愿借五万石……”
“我愿借三万石……”
见韦熊起头，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出言借粮，生怕喊的慢了汉军借够了。
“啪……”拍桌声骤然响起，惊的正在吆喝的众人齐齐收声扭头，见拍桌子的是杜宽当场就怒了。
韦熊气愤的骂道：“杜宽，你抽什么风？”
杜宽豪气干云的吼道：“我借五十万石，拿笔来，我先签。”
众人愕然片刻纷纷赞道：“杜兄大气。”
吵嚷结束，麋龙让马谡分发笔墨，招呼大伙签字，毛笔倒是足够，砚台就不行了，上百名宾客不能准备上百个砚台啊，将军府和军中加起来也没那么多。
除了贩卖砚台的商人，谁家积累这玩意啊。
麋龙搜遍将军府也只找到十几个砚台，摆在各桌案上让大伙轮流签，这种事情可没有排队一说，众宾客挤在一起探头探脑不说，有些还手一抖写错字了，只能换张欠条重新签，结果就是搞的场面有些混乱。
“机会来了。”杜宽心中一动，用余光打量麋龙发现这小子依旧稳稳的坐在桌前没去凑热闹。
该死的麋灵玉，你还真是谨慎啊。
宴会开始至今，麋龙一直在刻意的跟宾客保持距离，这让杜宽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麋龙虽然依旧稳坐首位，身后还站着张苞沙摩柯两大煞神，但大厅难得的因为签字而混乱了。
杜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起身拿着欠条走进人群推搡道：“让让，让点位置，史兄，你借了多少？”
麋龙看着杜宽神情有些恍惚，这小子举着欠条挤人群的模样跟他当年拿着简历去人才市场应聘的情景太像了。
仔细想想，求职应聘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想来还挺怀念的。
签完字的杜宽将欠条交给马谡之后并未离去，而是举起酒樽笑道：“马将军，借五十万石还六十五万，净赚十五万石，杜家已经许多年没接到过这么大的生意了，杜某敬你一杯。”
管他五十万石还是五百万石，杜宽又没打算真借，之所以敬酒只是想将局面弄的更混乱些而已。
但他知道麋龙性格谨慎，不可能轻易让他接近，只能选择马谡为突破口。
除此以外杜宽还知道士族都有跟风的习惯，自己敬酒的举动会引起众人跟风，心里没鬼的宾客肯定会先敬地位最尊贵的冠军侯麋龙。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你看宴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所以自己只需先把敬酒的事引出来，再跟在众人身后去给麋龙敬酒就行。
你麋龙再谨慎，大伙敬酒你总不能不喝吧，那样也太不给面子了。
果然，话音刚落韦熊便走到麋龙案前，双手举着酒樽笑道：“韦某敬冠军侯一杯，多谢冠军侯给我韦氏发财的机会。”
人家隆重敬酒你不能继续坐着，那样也太失礼数了。
麋龙起身举杯，笑道：“韦兄，咱们今天也算认识了，以后同殿为臣，共同为大汉效力，请。”
机会来了。
杜宽见两人举杯快步上前，同样双手举着酒樽行礼拜道：“在下杜宽，久仰冠军侯威名，还望冠军侯今后多多提携，我敬您一杯。”
“杜兄客气了。”麋龙给自己倒满酒跟他碰了一下，仰头干杯。
韦熊则敬酒结束缓缓退去，用余光盯着他的杜宽不紧不慢的伸出了脚。
“啊……”没注意脚下的韦熊当场被绊倒，脸砸在地上发出惨叫。
众宾客被惨叫声吸引同时向韦熊望去，就连麋龙都本能的身体前倾了半分。
事情发生太快根本没时间反应，完全是本能。
“就是现在……”杜宽与麋龙此刻就隔了张尺五宽的桌案，麋龙身体又前倾了些许，此等良机杜宽自然不会放弃。
趁麋龙注意力集中在韦熊身上的刹那杜宽果断采取行动，扔掉酒樽左手迅速探出抓住麋龙衣领并往怀中用力一拽。
右手则快速取下头上发簪抵住麋龙的颈动脉，厉声呵斥道：“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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