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事业越做越大，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女孩儿，他动用一切关系，终于找到了她，那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孩子，她过得很好，她舍不得年轻人，最终嫁给了他。”
陆继章呼出一口烟，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盯着姜自韵问道，“姜小姐，故事里的几个人，你怎么看呢？”
“我觉得那个原配是受害者，她本就精神状态不好，丈夫出轨，受到刺激郁郁而终，实在是个可怜人。”
姜自韵如实说出了读后感。
“可怜之人，就没有错了吗？”陆继章不紧不慢地反驳道，“女孩儿不可怜吗？她一个人经历生养的艰难，从未抱怨过，她舍不得伤害任何人，包括原配，包括她自己，她选择离开，独自养大孩子，是因为她爱自己，也爱别人。她跟原配是不一样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女孩儿命挺好的，嫁给了自己爱的人，罪孽都让年轻人承担了。”
“你觉得是因为她命好？”
“不然呢？”姜自韵微微一笑，“她什么都没做，只需要漂亮和善良，就得到了一切。世界上多少漂亮又善良，却没有求仁得仁的人。”
“你也很善良，姜小姐，姜宜被你养得很好。”
姜自韵看着陆继章，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你能留在怀周身边，过相夫教子的日子吗？包括与其他富家太太联络或者周璇，这样的日子你甘心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凭我的出身，嫁给陆怀周，算是我人生的天花板了。”姜自韵想起了陆景续之前嘲讽他的话，“我像服侍主公一样对待他，也可以看作我的事业。”
“你不能。”
陆继章又笑了起来，他精亮的桃花眼里利芒乍现，目光如炬地盯着姜自韵，仿佛扎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是的，她不能，她骗得了陆景续，她骗不了眼前老谋深算的陆继章。
陆继章甚至无需窥探她拒绝的理由，他只需要知道她的选择就够了。
姜自韵微微叹了口气，在陆继章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您想怎么做？”
“你尽管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但是姜宜要留下来。”
“他不姓陆，你可以去验dNA。”
“姜小姐，”陆继章笑起来，“我陆某人从来不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自己左侧的胸腔。
“我只信我认为的事实。”
“不可能。”
姜自韵抬头，定定地看着陆继章，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姜小姐，陆家有顶级的资源，姜宜留在这里对他是最好的。而且我看得出，你并非真的完全舍不得这个孩子。”
姜自韵闻言，又微微叹了口气。
陆继章说得对，比起姜自韵普通人的身份，陆家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给姜宜最好的一切。
就像她义无反顾地站加入“Genius”，是为了接触顶级机密和研究，姜宜留在陆家，于他也是最好的选择。
姜自韵看着了然于胸，却未曾咄咄逼人的陆继章，她承认，在这个心思深沉如黑洞的男人面前，所有的遮掩都是徒劳，她的心思在他眼里就是下水道，汤汤水水一清二楚。
“他已经长大了，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姜自韵看着姜宜，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妈妈，我不想再去美国了，美国太大太清冷了，也没有人下围棋，我想留在这里。”
姜自韵知道姜宜说的“美国”指的是“基地”。
“大叔，我要是留下来，我妈妈可以随时来看我吗？我可以随时去看我妈妈吗？”
“可以。”陆继章笑起来，“但是你以后得叫我爷爷。”
姜宜点点头，抱住了姜自韵的脖子。
“你怎么跟他说呢？”
姜自韵摸着姜宜的背，姜宜留在陆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是姜自韵，他是一个不到7岁，刚刚萌芽的生命，他需要在看尽千帆之后，才能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况且他本就是陆怀周的孩子，他可以选择跟着姜自韵隐匿，也可以选择选择做个闲散的富家子。
而且如果姜宜肯留下，她也算彻底不欠陆怀周的了。
但是陆怀周能接受吗？
“你明天不去民政局，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自韵闻言又是一声苦笑，“难怪你今天来找我。”
“至于姜宜，”陆继章倾身向前，摸了摸姜宜的头，“他以后跟着我，对外就说是我侄子的孩子，我侄子一家出了车祸，他父母…就是我的堂哥和堂嫂，刚刚过世。正好我就把姜宜接来了身边。”
姜自韵点点头，又把姜宜往怀里搂了搂。
“妈妈，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担心我，爷爷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
“没良心的…”
姜自韵看了姜宜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把他抱进了怀里。
“又不是不能见面，对吧？爷爷。”
陆继章闻言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姜自韵。
“这个号码是我私人的，拨完之后记得选择77。有专门的人24小时守在电话前面，你只要想见孩子，随时都能见到。”
姜自韵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号码很好记，她郑重地收进了口袋里。
“……他对辣椒过敏，还有蛋黄，他下起围棋会经常熬夜，得劳烦您多操心了。”
“姜小……自韵，”陆继章微微一笑，“怀周和无双都像他们的母亲，我想我不需要多么操心，姜宜也会被教养得很好。”
“至于围棋。”陆继章的手搭在了姜宜的肩膀上，将他的身体扭转过来。
“刘世清是我新近结交的朋友，他就住在临市，你如果想找他下棋，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姜宜闻言双眼放光，他兴奋地看着陆继章，简直想跪下磕头喊声“爷爷”，虽然陆继章就是他爷爷，但哪怕不是。
他一把抱住陆继章的脖子，用力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陆继章“哈哈”一笑，脸和脖子都红了起来，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自韵。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
“不用了。”
姜自韵三天前收到姬存希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眼下陆继章找上他讨要姜宜，其实是帮了她的忙。
她拉住姜宜的手，再一次把他搂进了怀里，她闭上眼睛轻轻拍着他的背，睫毛很快被泪水打湿。
“妈妈…”
姜宜被姜自韵的情绪感染，小嘴一撇，也落下泪来。
“对不起…姜宜。”
“没关系的，妈妈，我愿意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也喜欢爷爷，还有陆叔叔，就像你喜欢美国一样，你想想，你又可以回美国了，你不高兴吗？你有多高兴，我就有多高兴。”
姜宜擦擦姜自韵的眼泪，又重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悄悄说，“我和爸爸等你回来。”
“好。”
姜自韵的泪光里终于浮起了笑意，她擦掉姜宜的眼泪，又抱了抱他，对着陆继章点点头，随即拉开了车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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