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言周不紧不慢地倒了杯酒，轻轻摇晃酒杯，盯着酒杯里微稠的液体。
就在黎振不耐烦到想骂人的时候，厉言周抿了一口酒，浓稠的酒香在嘴里化开，厉言周愉悦地眯起眼睛，问了一句十分破坏气氛的话：
“十八年前的烟柳巷大火，你参与了多少？”
黎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色变了变，故作镇定，放在桌下的手摩挲着腕表。
“烟柳巷大火，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没什么印象。”
厉言周眼神暗了暗，“父亲真没有什么印象吗？”
“父亲难道忘了？我就是在那场大火之后被你带回来的。”
黎振作恍然大悟状，“哦对，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时候！”
厉言周意味不明，“父亲怎么能忘呢？这可是你与仇人的女儿首次见面啊。”
黎振眼里闪过慌乱，“是，是父亲错了，言周，父亲是真心对你的。”
“真心对我？”
厉言周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真心对我，放任你的一双子女欺辱于我，真心对我，不顾我的健康压榨于我。”
“若非我命大，怕是早就死在你们手里了。”
黎振低着头，掩住脸上的神色，似乎在想着要怎么说。
厉言周淡淡瞥了他一眼，“既然父亲不愿回答，那我就换一个问题。”
“你和黑翼，是什么关系？”
黎振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按住疯狂跳动的眉心，“黑翼？那是什么东西？”
厉言周将他的表情捕捉得一干二净。
心里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他放下酒杯，“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自首。”
“二，我亲手把证据交给警方。”
黎振依旧装傻，“言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桌下的手不停抖着，他握紧手，想要稳住狂跳的心。
想让他去坐牢？
开什么玩笑！
让他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去牢里受苦，当他傻吗？
他是黎家家主，若是他坐牢，整个家族都会蒙羞！
厉言周他怎么敢，怎么敢！
黎振倚在沙发上，揉着额角。
二十五年前，他出国谈生意，遭遇了恐怖袭击，机缘巧合被人救下。那人把他带回了总部，他才知道这是一个佣兵团。
他本想给这帮人一笔钱让他们送自己回去，却被他们关了起来。
后来才知道他们想利用他勒索两个亿。
他怕死，但两个亿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况且黎氏正值上升期，不能在他这里掉了链子。
他心一横，提出帮黑翼介绍客户，并且只提一成的钱。如果他反悔，黑翼可以立刻派人杀了他。
黑翼权衡之下放了他，但要求他必须让他们看到他的诚意。
他明白他们的意思，想要他兑现承诺，越快越好。
他一回家就联系了一个远房亲戚，京都一个大人物的情妇。
情妇吹了几天枕边风，将他引荐给了那个大人物。
大人物贪了不少钱，想除掉知情的同僚。他当了黑翼和大人物的中间人。
被杀的人也是个政治上有头有脸的人，这一单，黑翼赚了三个亿。
他也收到了三千万的匿名转账。
这一单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开始无休止地给黑翼介绍客户。
他可以从中牟利，也能借此搭上京都的关系。
客户们以为他替他们背了恶名，但他早已把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登记在册，以便日后勒索。
黎振以为自己只要不出现在名单上就万事大吉，但他不知道黑翼在表格上悄悄加了一栏介绍人，留的都是他的名字，因为怕他反水。
厉言周看到那一串的名字，才意识到那些离奇的案子都和黎振有关系。
至于十八年前那场大火，有几位京都的世家找上他，想要他找人放一把火，但是要留住那个小孩的命。
放火的前一周，他偷听到了那几位世家的对话，得知那小孩并非一般人物。
想到黎氏近几年的情况，他动了心思。
他搜遍全城，找到了一个与那小孩十分相像的孩子，让人用火烧遍她的全身，只留一张十分酷似的脸，他还在拿钱的时候偷偷换掉了dNA样本，将那小孩的样本换成这个孩子的。
这一换，就是十八年。
他如愿将黎氏送上了巅峰。
而现在，这个孩子却让他放弃现在的一切。
绝不可能！
但是以他的力量，阻止不了厉言周。
他和厉言周之间的牵绊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黎振猛地睁开眼。
厉言周敲着键盘，“想好了？”
黎振摇头，“我再想想。”
厉言周挑眉，“我已经编辑好了邮件，半小时之后自动发送给警方，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黎振似是料到他会如此，苦笑，“你还真是，一条退路都不给我留。”
厉言周冷笑，“父亲还是赶紧考虑吧。”
黎振作沉思状，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我自首。”
厉言周目光扫过他的手机，“父亲刚刚在发什么？”
黎振直接将手机扔到他面前，“我跟你妹妹说不用做我的饭了。”
“这下你满意了吧？”
厉言周淡淡一笑，“自然满意。”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吧，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黎振警惕地看着他，“你删掉了吗？”
厉言周走在前头，“当然。”
只不过跟你一样删的是发送记录而已。
黎振暗暗松了口气。
他刚刚已经给陈雨珊报信了。
一定要拖住厉言周，拖到他毒发。
——
陈雨珊躺在美人塌上敷着面膜，旁边的凳子上有人帮她按摩身体。
陈雨珊一边慵懒地翻身，一边做着即将到来的美梦。
她身上穿着洛恩柠白天送她的真丝睡衣，睡衣很长，领口很低，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捻着睡衣料子，侧躺在塌上，身前春光乍泄。
按摩师把头低得死死的，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陈雨珊今天上午和洛恩柠吃了顿饭。
她对洛恩柠的印象还不错，聪明机灵，心思还单纯。
这样的人，最好利用了。
短信提示音。
按摩师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拿过来。
陈雨珊打了个哈欠，“不用管，继续按。”说完又翻了个身，趴在塌上。
按摩师看到她衣料齐整的后背，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将手放在她背上，集中精力继续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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