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司马府·曹府。
曹百政正拿着一把大剪子在花园中修剪一盆观赏梅。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锦衣中年男子。曹百政刚一看到他，稍稍愣了愣，转头将大剪子递给身边的小侍女。
小侍女会意，捧着大剪子躬身而退。
“曹大人。”锦衣男子仓促行了个礼。
曹百政皱皱眉：“慌什么。”
“曹大人，许文才那边出状况了。”
曹百政身形一顿，鼻中拖出一个上扬的：“嗯？”
“小丹传回来的消息。”锦衣男子在隆冬之日，仍旧惊出一头冷汗，“许文才的画被意外混进了一批书画中，送进了皇宫。”
曹百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嗯？一批书画？没听说今年宫里要换新的画作。”
“不是那个。”锦衣男子将前因后果详细叙述了一遍。
曹百政的心一下沉到底。
“摄魂鬼楼那会儿，大国师派去的人全部折在了那里。当时可有不少人听到是羌人来这里……”
曹百政沉默片刻，淡淡道：“这和本官有什么关系？”
锦衣男子焦急道：“前一阵子您家里来了‘新朋友’，您这事儿……忘了啊？”
曹百政心顿凉。
“那看到的人可不少……”锦衣男子一脸忧心忡忡，“云无心在这边，届时，顺藤摸瓜——”
曹百政摸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脸颊，不住叹气：“啊呀，毕竟用顺手了。有的时候啊，还真是蛮舍不得的……”
锦衣男子愣了下，低声问道：“幽冥么？”
“嗯。就他们的吧。离的也近。手脚也干净。”
“可是，阎王近来和云无心走得挺近。”
“呵呵~”曹百政冷笑，“阎王能在江湖的灰色地带存活那么久，愈发强大，可不是靠别人……他不会和任何人走的近。”
他声音冰冷：“除了银子。”
凤翔画楼。
楼内进来两个气宇轩昂的公子。
一个是裹着厚厚的毛绒狐裘，小半张脸都埋入了乳白色狐毛内的公子。他的鼻尖被外头的寒风吹得微微发红，衬得脸色越发白皙。两眉梳淡如远峰，双眸璀璨如寒月。
众人的视线很难从他的脖颈移开——那长长的狐裘领子实在是太贵气华丽了。
这样长而密的白狐毛极其难得，纵有千金也未必能得一张！
他身旁的贵公子穿着藏青色貂绒长衫，上面绣着很大幅的白虎与朱雀。丝线在自然光下也绚烂夺目，若非混入了真金白银的细丝，是不可能有这么绚烂的效果的。
他反背着手，看谁都是一副欠多还少的样子。
披着大斗篷的公子则笑意儒雅，手捧着金错银花丝手炉在取暖。
两人从进门的一瞬间就带入一阵暖甜的奶香。
这股温和敦厚的香味几乎充斥着整个凤翔画楼的一层铺面。
掌柜的打眼一看两人，立马眉开眼笑的迎上来：“两位第一次来吧？看看，都喜欢什么？我们这里上好的画作，还有名人的书法应有尽有！保管都是真迹。”
两人都不吭声，只是悠闲地到处转着看着。
掌柜见第一次搭讪没成功，接着道：“公子手炉里熏得是老山檀吧？身毒那边的极品檀木种。生长缓慢，但油脂丰厚。这般醇厚的花奶香，非百年不可得啊！”
那披狐裘的公子果真来了兴趣。
他笑道：“掌柜的——行家呀！”
“诶，我也就是道听途说。还没见识过极品的真家伙呢！今儿公子一入内，我就知道，自己今天要开开眼了！！！”
掌柜眼睛亮堂：“今日就算没做一单生意，光闻一闻这味儿，瞧一瞧公子这肩头的狐裘，我也算是大赚一票了！”
狐裘公子轻笑出声。
他身旁那座大冰山也有了一丝笑意。
“掌柜的你可太会哄人开心了。”狐裘公子的目光几乎在所有的画上都溜了一圈，“没有更好的了么？”
掌柜的一愣：“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画作？或者喜欢什么人的？”
“我也没什么特定的。”狐裘公子一边把玩手中的花丝手炉，一边漫不经心道，“我这人买东西只看眼缘。不认人。也无所谓名声不名声的。”
他刚好走到柜台旁，那儿摆着一对太师椅和茶几。
掌柜眼尖，瞧出他想去坐坐的意思，忙在前开路：“两位请。小二，泡一壶最好的茶。”
“是。掌柜。”
狐裘公子快走过柜台旁时，看到案旁有一个更低矮些的小桌子，上头放着一个扁扁的木匣。他很自然地拉过匣子打开——
一叠纹理细腻，暗织着花纹的七彩色薛涛笺映入那公子的眼帘。
狐裘公子眼睛顿时就亮了：“哇~你们这里还卖这样的宣纸呢！我要这个！”
“……”掌柜脸上浮现一丝窘迫和尴尬，“这个——不卖的。”
“啊呀，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价格好说。我可不缺这钱。”狐裘公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掌柜的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这个真不卖。这个是来我们这里定制画作的客人写要求的地方。”
“定制画作？”狐裘公子问道，“怎么个定制法？随便什么内容什么人的都可以么？”
他想了想：“我听说缪玉楼画画很厉害。那就他吧。拿笔来。我在这里订画，能把这一盒花笺送我么？”
掌柜连忙拦住：“公子莫心急，听我说完嘛！这是许文才公子画作定制的地方。”
“额？专为他提供的？其他人不行么？”
掌柜略闪过一丝机警。
冷面公子这时开口了：“他的画丑的要死。买回去也碍眼。你不是喜欢这花笺么？直接找人做一批这样的不就可以了？”
“也对哦。”狐裘公子笑得眉眼弯弯，“掌柜，可以给我一张做个样本么？我去找人订做一批。”
掌柜的看起来更为难了：“额……”
狐裘公子露出秒懂的神色：“哦~我懂。”
他从腰封里取出一小块金子，笑眯眯递到掌柜手中：“这可不少了啊！”
掌柜最终没有抵御住金钱的诱惑，点了点头。
他将狐裘公子拉到一边：“这种花笺市面上可不流通。我们这里的主儿特定的。”
“我也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才和您说的。您自己订着写写画画便算了，可不能给人啊~可别随便和人说啊！”
“哦~那真是给你添麻烦了。”狐裘公子很“懂事”地又递过去一小块金子，“那定制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讲究？不知是城中哪一家？”
掌柜的指了一家。
“这敢情好。咱们现在就去。”
狐裘公子兴高采烈地拉着冷面公子的手出了凤翔画楼，坐进马车，朝着掌柜所指的地方而去。
马车内，狐裘公子偷偷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后看了一眼——凤翔画楼的掌柜已经带着满脸笑容，喜滋滋地回了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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