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只是——上面有些瑕疵，污渍。是残次品！”老师傅神情纠结，“这，这不能给的。要不这样——您五天后来拿，我给您单独开几张。”
云无心摇摇头：“你先把残次品拿出来我看看。”
老师傅无奈，唤来小徒弟，将一份剩余的残次品拿了过来。
云无心展开一看：“这其实还行啊。”
老师傅很较真地用手指着四五处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的浅褐色斑点：“公子你看。这些都会影响作品的品质的。”
云无心脑海中细想了一会：“要不这样吧。这张给我先用着。我把它裁了做些小花笺。您再给我单独做几张好的，我存着以后用。”
“也行。”老师傅点点头。
“老雪，我们走吧。”
“公子慢走。”老师傅一直将人送到门口。
辞了宣纸坊，云无心立马道：“老雪，你赶紧找人先把老师傅保护起来，然后调人劫走他。”
雪君逸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他是人证之一。我担心，我们细查下去……”
“保护起来就可以了，为什么又要劫走他？”
“暗中保护难免会有疏漏。放在自己地盘最安心。”
“只是现在这里人手有点紧缺，所以需要调人过来。等人到了，就可以分出一些人手劫他回流云阁。”
“好。”雪君逸反问，“那你呢？”
云无心神色一沉：“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缪玉楼赶紧处理掉。”
“什么？”
“那晚宴会上的画作……”
天成丹青院。
缪玉楼的声音自一侧传入屋内，窗上有他匆匆走过的剪影：“云无心有急事找我？”
“不错。”缪夫人在一侧也步履匆匆，“确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云无心，到底出什么事了？”缪玉楼刚一只脚跨进门口，已经脱口问出声。
云无心站起来，先是四下看了看，随后直问道：“许文才醉中签名的那幅画呢？”
“怎么了？”
云无心将在宣纸坊听到的那些内容转述给缪玉楼听。
缪夫人在一侧黛眉浅蹙：“我们好像疏忽了。”
缪玉楼旋即叫人取来画轴。
云无心展开一开——从用笔到装裱，样样精致，却独独缺了这样的底色。
“能重新装裱么？”
“能。但是很费劲。而且，这花笺——”缪玉楼面露难色。
云无心递过去一卷六尺多一点的花笺：“我这里有一份，只不过有点残次。”
缪玉楼看了眼：“这些地方可以挖掉，我亲自调色填补。”
“颜色一致到九成五应该不是问题。”
云无心又追问：“天成丹青院里头能全权搞定的吧？”
缪玉楼点点头：“这点你尽管放心。”
“两天。一定要弄好。”
缪玉楼思忖片刻，郑重其事道：“一定完成。”
稍顿，他问道：“可是——送进皇宫的那两幅呢？”
“一幅是贺礼，这个不必担心。另一幅——看见他下笔的人可多了。再说，本就是你定的规则，要用天成丹青院统一的画纸，这是推不掉的。”
云无心的样子冷漠得叫人心悸：“他本就是一颗弃子。我们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摘干净自己。这是明哲保身。”
“顺道把有些危险的讯息传达天听。这是——侠士。我辈中人义不容辞。”
“于公于私，这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许文才……”
“他若是能挺过这一关，想必能看清很多事。”云无心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出来混的第一件事便是认清自己到底有多大的筹码。”
缪玉楼忧心道：“前两天我听到一些事情，许文才醉酒大闹街市——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云无心冷静道：“蝼蚁尚且偷生。他这般失控癫狂，你最好多派些弟子盯着他，当心他‘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缪玉楼没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但他应该不会拉我垫背。”
“呵~留个心眼总是好的。”云无心不动声色提醒了句，“你可别忘了自己曾经分享过多么辉煌多么顺风顺水的经历……”
果然，没过多久，江南东道传出来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许文才因为陷入某些闲言风波中，时常买醉，一日，因醉酒不慎打翻烛火，引发文渊雅居大火，险些牵连附近山头。
东道司马府的曹百政大人第一时间带人扑灭大火，打理现场。
不远处还有流云阁的尸首——验尸结果是死于刀剑之上。
后百姓间有传言，当初那幅画是被幽冥的人抢走的，但后来发现这画作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而始终无法脱手，一气之下，将怒火撒在了许文才手中。
许文才是达官显贵敛财的招牌——这一说法早在人群中传开，成了大家心知肚明却又不宣之于口的真相。
而与此有些关联的宣纸坊老师傅也莫名失踪。
这件事被伍把刀“无意间”传回了皇宫。
连着之前麒麟带回的消息，皇帝瞬间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皇宫。
寿禧抱着两盒锦缎匣子，迈着小碎步满脸堆笑地走进御书房。
他的身后跟着麒麟。
“陛下。”
两人齐齐行礼。
寿禧笑眯眯地把锦盒放在皇帝跟前：“陛下，这就是天成丹青院和百姓们选出来的作品了。还有一盒是缪院主特地拿过来的。”
“缪院主说，陛下这边或许需要换新的画儿了，精心挑选了几幅。您若不要就给他退回去。”
皇帝心情很好：“嗯。”
稍顿，他的目光放在了麒麟的身上：“麒麟啊，朕给你了几天休沐，让你去瞧瞧热闹。你有去看看么？”
麒麟微微一笑：“回陛下。臣——也去比武了。”
“大胆！”皇帝佯怒。
麒麟一愣，旋即颔首：“臣不敢。陛下息怒。”
“你知不知道错哪里了？”
麒麟又愣了愣：“臣……不该去比武……？”话末，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扬了扬。
皇帝陡然笑出声来：“说说吧，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半招。”麒麟如实回答。
皇帝的笑意蓦地冻结了一下。
麒麟察觉到不太对劲，又追加了半句：“寒掌刃耍了个滑头，臣一时疏忽，教他赢了半招。”
皇帝思忖了片刻，龙颜渐渐舒缓：“朕没别的意思。有输有赢是常事。”
“陛下，但是有一件事——臣觉得有必要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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