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雪花再次飘落。
天空阴沉沉的。
“清军准备殊死一搏了。”
沈天石嗅到了危机的气息，低声道：“走，我们去前线。”
他带领队伍赶往天津城墙的最前沿，废墟上构筑的环形防御工事屹立不倒，一队队披着厚重军服的步兵在休整。
战马在寒风中低头啃食干草。
士兵们三两成群，围着火堆取暖，闲聊着家常。
“大人来了！”
有人看见穿着战甲的沈天石，激动起身，却被军官一脚踹开，这是战场上的大忌。
“肃静！”
军官无视走近的上司，只是微微点头致意，向前线的指挥官行礼，这是新兵常犯的错误。
“嗯。”
沈天石轻轻点头作为回应，随后走到墙角的视线盲区，与前线的伍长、棚长、哨长们叮嘱了几句。
“冷吗？”
“如何？”
军官们都很年轻，尴尬地笑笑：“别的还好，就是新兵难带，没有实战经验……就像一群瑟缩的鹌鹑。”
“呵。”
沈天石微笑道：“经历一次战斗，见到鲜血就好了。”
他们都是从新兵成长起来的。
“大人说得对。”
从这些步兵的眼中，他看到了坚定的决心。
他们在夜间巡逻，提振士气。
累了就在角落里裹衣而眠，士兵们早已习惯主将与他们共甘苦的行为。
天刚蒙蒙亮，沈天石迅速起身，倚在矮墙后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十里外被雪覆盖的官道。
积雪中，清军的尸体东倒西歪，许多战马的尸体因寒冷而僵硬，姿态各异。
乌鸦在空中盘旋，鸣叫声回荡。
地面随之颤抖起来。
“清军来了！”
“起来，快起来了。”
环形要塞中充斥着喧嚣，士兵们在将领的带领下开始构筑防线，点亮了炽热的魔法火盆，长长的火绳导火线引燃，巨大的魔晶大炮被推上炮台。
这些日子，沈天石也没有闲着。
他命令士兵拆卸了三十多门战舰上的巨型魔晶炮，用于增强前线的火力，都是十八磅重的铁铸长炮。
“他们来了。”
透过望远镜，远处的荒野之间，京城的方向出现了大批的幽影骑士，浩浩荡荡地铺满了广袤的原野。
“呵。”
将领们倒吸一口冷气，这得是多少兵马？
难道是京城的所有幽影军都被召集而来？
沈天石面无波澜，只挥手示意：“准备迎战。”
这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天津卫西北方向，二十里地之外。
多尔衮跃下马背，走向那辆皇室四轮马车，这次他调动了二十万重兵，甚至连年幼的帝王福临和皇太后大玉儿都一同前来。
多尔衮眼神凶悍，这是决定大清命运的一战。他仰望天空，仿佛感到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那是皇太极的灵魂在天际俯瞰。
“哼。”
被剥夺兵权的多铎在一旁挺直脖子，脸色阴郁，却不敢发出任何异议。
关键时刻，大清再次团结一致，上下一心，平日里的争端都被暂时搁置，这或许正是边疆山脉人民最可贵的品质。
太阳已升至三竿。
密密麻麻的幽影军、汉军和蒙古军纷纷抵达战场，朝天津卫方向列阵，大量的骑兵纷纷下马披甲投入步战。
天津卫，城墙之内。
“这？”
风威将领们藏在残破的城墙之后，举着魔法望远镜仔细观察，点评着幽影军的阵型。
幽影军的确有所不同。
汉军的火炮队和枪械队组成了一道道整齐的方阵，后方则是由八旗步兵构成的弓箭大队，两侧还有大量剽悍的骑兵部队。
“嗯？”
沈天石看着汉军的枪械方阵，不禁笑出声来，这就是洪承畴在锦州和关宁地带训练出的火器部队吧。
看起来颇具规模。
然而他们手中的枪械种类繁杂，既有从明军手中缴获的大批鸟铳，也有陈旧的火门枪，粗长的三眼铳，甚至还有造型奇特的铁铸枪。
以大清的炼金技术，制造枪械尚显勉强，大清缺乏炼金工业，甚至对近代炼金一无所知。
因此，他们制作的枪械更像是……铁炮，一根笨重而简陋的黑色铁管，让人看了不由得发笑。
“呵。”
“哈哈哈。”
沈天石身边的笑声此起彼伏，大清竟然开始训练使用火器，不是号称骑射为本吗？虚伪，有了枪械，谁还会用弓箭呢？
骑射能胜过枪械吗？
大清嘴上说着不屑，实际行动却很诚实。
“咕噜噜。”
此刻，幽影军中央的步兵开始推进，大约两三万名持枪步兵，推着沉重的铁铸大炮，整整齐齐地向前行进。
后面紧随其后的是成群结队的持弓八旗兵。
两侧还有骑兵的掩护。
沈天石放下望远镜，笑道：“洪承畴……还是有些本事的。”
“呵。”
身边的参谋将领们并不以为然。
二十里，十五里，十里……
成群的龙鳞骑士踏入了霜噬巨炮的射程，沈天石神色淡漠地挥动手臂，低语：“发射。”
炽热的炼金火绒刺入炮膛的火孔。
“轰隆，轰隆！”
浓烟翻滚，一门门巨大的霜噬巨炮在狂暴的后座力下颤动跃起，缓缓滑向后方。
“呜……轰隆，轰隆！”
炮火如狂，烽烟再燃。
行进中的清朝中央步兵遭受猛烈轰击，一枚枚硕大的炮弹疾驰而来，穿越行列，留下条条殷红的死亡之路。
“啊啊！”
荒野间回荡着凄厉的哀嚎。
“轰隆，轰隆！”
炮火无情地席卷，将草原上的龙鳞步兵整排掀翻，整齐的阵型扭曲破碎。
数万出战的汉族战士虽惊声哭喊，但受制于严格的军纪，竟奇迹般未见溃败，反而加速挺进。
“嗯？”
数轮密集的炮击后，汉军旗帜依然屹立，风威军官们满脸惊讶，面面相觑，这汉军何时变得如此勇猛？
大清的汉族军队是什么人？
其中八成是从明朝投降过来的，大多是兵痞，在明朝时胆小如鼠，上了战场却争相逃窜。
然而现在？
仅仅是换了身份，他们竟变得视死如归？
看着步步紧逼的汉军步兵，风威军官们的脸色凝重起来，几次怀疑自己眼花。
这还是那些兵痞吗？为什么会变这样？
沈天石则镇定自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虚弱的明军兵痞一旦投降，立刻化身为猛虎。
战斗力直接飙升到极限。
其实这并非明朝的问题，任何一个帝国末期都会出现类似情况，旧明军的问题积重难返。
虚报军饷，剥削士兵，将领无能……
反倒是投降之后，大量老弱被裁撤，军官也得到重新选拔，这等同于组建了一支新生力量。
加上清朝高官厚禄的诱惑，战斗力飙升也就顺理成章。
“呜……轰隆隆！”
面对凶猛的炮火，汉军旗坚守职责，护送大清炮兵队伍前进到五里之外，开始平整土地构筑炮台。
有城防巨兽炮，二号战争巨炮，还有些沉重的赤焰大炮，看来都是从京畿部队手中缴获的。
“轰隆，轰隆！”
随着清朝炮火的反击，双方竟展开了一场炮战，东方战场上再现大规模的火炮对决。
“呜……轰隆！”
清朝的火炮数量惊人，多达上百门，尽管射击技术粗糙，但靠数量众多，总能有些炮弹意外命中目标。
“哗啦！”
断壁残垣中砖瓦纷纷落下，沈天石一俯身，灰尘扑面而他却不动声色，拍了拍脸颊，面色依旧平静。
参谋军官们却无法保持镇定。
我们居然被清朝的炮火压制住了？
“嘿哈！”
几个年轻的参谋军官主动请缨，要求亲自指挥炮兵部队。
“去吧。”
沈天石轻轻一笑，将战场的掌控权交给了那些年轻有为的战术顾问，瞬息之间，明军的魔法炮火更加精准猛烈。
“嗷……轰隆，轰隆！”
京都周边，广袤的白色平原上，魔导炮弹纵横交错，凤威军团的炼金炮兵队伍展现出了他们的威力。精准定位，火力覆盖。
“嗷，轰隆！”
激烈的炮战持续了半个魔法时，随着清军的魔导炮一门接一门地被摧毁，炮手被炸得腾空而起，他们终于抵挡不住，丢下炮台狼狈逃窜。
炼金炮兵的轰击，也让中央的汉族步兵部队难以招架，败兵慌忙撤退，他们在荒野中四散奔逃，仿佛被恐惧追赶。
清军的统帅大帐内，如潮水般败退的士兵乌压压一片，纷纷撤回，汉族旗帜的将领们面色如土。
按多尔衮的性格……
必然雷霆震怒。
但出乎意料，多尔衮并未发飙，反而召见了汉族将领，给予鼓励，并即刻提升了几位表现出色的将领。
整个汉族旗帜部队欣喜若狂，他们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如同蒜瓣般频频叩首，哭泣的模样显得卑微至极。
“前进！”
“再冲锋！”
多尔衮一改往日的狂暴，展现出难得的温和，效果惊人，竟有几分领袖风范。
“嗷……轰隆，轰隆！”
然而，明军的魔法炮火实在太猛烈，短时间内想要突破几乎不可能，双方都知道，这些汉族军队的攻势只是序幕。
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
激战了一整天，夜晚降临。
“呼。”
沈天石几乎被寒气冻僵，向手中呵出一口热气。他和凤威军团心中明了，这是场持久消耗的战斗。大清倾全国之力集结重兵，誓要让两万凤威军留在天津卫的土地上。
沈天石取出怀表看了一眼。
码头上最后一批平民刚刚登上船只，舰队往返至少需六七天，这将是一场惨烈的对决。
沈天石微微蹙眉，轻声下令：“传达下去，节约魔晶。”
两万对抗二十万。
他已准备好面对部队严重减员的残酷事实，这场战斗，哪怕撕咬，也要挫败大清的傲慢气焰。
不然，心中的愤怒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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