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军跟宁晨三点多进的家门。
与前一次相比，宁晨也显得憔悴不少。
到此姐弟四人算是聚齐了。
宁菲一直迷糊，从她妈第一天被抢救就一直迷糊，坐都坐不起来，眼前发晃。
不是得靠着，就得躺着。
坐的时间长一点，就想吐。
所以除了谢娥躺着，她是这个房间里第二个躺着的人。
宁海是跟谁都不讲话。
宁晨拿着毛巾替母亲擦着脸，眼泪不小心滴在了母亲的脸上，她又赶紧去给擦。
“妈！”擦着擦着，宁晨抱着谢娥开始放声哭；“妈，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屋子里是姨夫、姑姑谁都没动，也没出声劝。
要哭，就哭两声吧。
也就剩下哭一哭了，难受都让孝顺的孩子受了不是。
宁晨抱着谢娥不肯撒手，范军过来扶着她：“你这样妈会难受，你先撒手。”
“你去叫大夫，他们舍不得花钱我花，我有钱！”宁晨指着大门叫范军去找医生。
不就是钱吗，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范军死死将宁晨从谢娥身上拽了下来。
“爸才走多久啊，妈就这样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宁晨推开丈夫，走到宁海眼前进行质问。
答应好好的说是照顾妈，就这样照顾的？
谢娥属于特殊待遇，病房里挺大，能搁下两张床也有灰颜色的两个沙发，宁海现在就坐在一个沙发上头，脚前站着他三姐。
宁晨暴跳如雷。
指责宁海：“那身体检查为什么不做？明知道妈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提前做应对？就留在这个小破城市里拖拖拖，拖到全身都不行了。”
她来之前去过医生办公室，医生跟她说了详细情况，多脏器衰竭。
宁晨就不明白，你宁海是个医生啊，这些不懂？
你想让妈活着，你做不到吗？
就是不尽心！
“你也闭嘴。”姑姑出声训斥宁晨。
一秒都不想看见这个侄女的脸。
不是冲嫂子，她懒得跟宁晨见面。
死丫头，这个歪啊！
宁海依旧一句辩解没有。
他手边的茶色茶几上编筐里放着猫耳朵，这是谢娥让姑姑给宁海炸的，姑姑按照谢娥的吩咐给炸了，也带医院来了。
不过这东西炸好以后，宁海一下没碰过。
“矿山那头什么条件啊？你心疼媳妇就算了，还让妈拖着重病的身体跟着折腾，就为了能让你媳妇吃口热乎饭？”宁晨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宁海。
宁薇一听，来了精神头。
扑到病床上嚎。
“我妈真是命苦，老了老了还得去讨好个破鞋！”
宁晨一听宁薇扯嗓子嚎，抓起来茶几上的花瓶，照着老二的后脑勺就砸了上去。
“我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你现在嚎什么？家里就你气妈气得最多！”宁晨上手去扯宁薇的头。
宁薇那么胡搅蛮缠的人，她见了老三……还不动手。
宁晨是轻易不动手，动手就要搞死人的那种，下手黑！
拽着老二头发，一路给拽出去。
“你敢进来，我就敢弄死你，你信不信？”宁晨憋着火。
不是她妈要不行了，她与老二这辈子都不会见面！
见了膈应！
“你也就跟我厉害，你怎么不去打你弟妹？”宁薇喊。
姨夫看着这姐俩打啊喊的，幽幽叹口气。
老人家见不得这个。
觉得……这一定是前辈子造了孽，所以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两个孩子。
都到这节骨眼了，还是闹！
宁晨收拾完老二，回了病房，走到沙发前，一巴掌扇到宁海脸上。
“宁晨！”姨夫气的都突突了。
老头儿原本年纪就大，加上心情不是很好，最近身体状况也不太行。
能过来也是强撑，想着送谢娥最后一程。
真的是，看见宁晨这个举动，肝都要气爆了！
伸手往回推自己的假牙，刚刚那么用力一喊，牙就有点跑出去。
“你干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在身边，大海照顾你妈还照顾出责任来了？你妈这是到了矿区住，不到矿区住能不能坚持到今天？人大海丽红两口子对你妈没有说，你跟老二才应该挨打。”
姨夫起身，走到宁晨眼前，一点没留情面开始骂宁晨。
姑姑走过来，拿手捶宁晨。
“死丫崽子，你打谁呢？你是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觉得所有人都欠你是吧？”姑姑要气死了。
姑姑血盆大口喷着宁晨：“嘴上说得好听，你老三负责出钱，你出什么钱了？你爸活着的时候，花不到你的钱，他自己的钱足够覆盖，覆盖不到的地方是你老弟弟真金白银的掏出来，你爸一天吃药就五百块钱，这钱谁出的？你口口声声你出钱出钱，最后呢？都出在嘴上了是吧？”
臭丫头，打小就自私。
只顾着自己，长大了还是这个熊德行。
一下跟着一下轮到宁晨的身上，姑姑也不怕宁晨恨她，有本事你就打回来，她看宁晨敢不敢。
范军见妻子被责难，伸手拦了。
姑姑指着范军的鼻子骂：“范家那小子你也是个混账！你就护着她，好人道理一句不跟她说，她想怎么样你就让她怎么样，做人连点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了！”
小芹蹲在床的那头，见谢娥的手指动了动，她喊：“奶奶好像动了……”
大家呼啦啦围了上去。
谢娥睁开眼，眼睛走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宁晨的脸上。
谢娥总说她对宁菲最好，其实不是。
喜欢宁晨的不仅仅是宁军山一人，谢娥也喜欢宁晨。
父母对孩子的感情，没办法去控制。
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为那个孩子自不自私而改变。
宁晨扑上来，握她妈的手：“妈，我是宁晨，我回来了！”
宁海被他三姐一挤，挤掉了握着母亲的手。
谢娥眼睛里宁晨的样子渐渐放大：“三儿啊……”
“妈，我在我在！”宁晨收住哭声，去抱母亲：“妈，我是三儿我回来了，我马上带你去大城市看，大城市看不了咱们就出国看，女儿有钱！”
谢娥的视线又转。
姑姑发现谢娥好像在找谁。
她突然开口说道：“找丽红是不是？丽红还上班呢，她晚上下了班都过来医院陪你，不过那时候你不知道，早上她才走，她那个工作环境没办法……”
谢娥笑了。
去握宁海的手。
宁海泣不成声。
“妈，儿子对不起你。”
“丽红……”谢娥拽着儿子的手，突然掉了下去。
最后一口气，断了。
走之前她挺想见见儿媳，想把大海交到丽红的手里。往后这条路，大海没有她陪着，只能丽红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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