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神色不好，不禁皱眉问道：“父王，又开始头疼了吗？”
他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父王这眼皮跳个不停，总感觉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今日大哥难得过一次生辰，您定是想太多了才会如此。”
父王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笑道：“但愿吧，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再好的朋友都要防着点。”
我点头应是，我知道他这是在关心我，是以我也没有解释太多。
离开了书房，直到我去了后院的花园里，我才深深明白了父王对我说的那句话。
是的，再好的朋友都得防着……
我亲眼看着秦安拿着剑刺到了大哥的胸口上。
他的脸上全都是愤怒，那是我认识秦安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我当时只觉腿软，血气冲上天灵盖时，我都感觉自己会就此晕在地上。
我许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于是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秦安，你……在做什么？”
我走过去的时候，大哥的嘴里已经涌出了好多血。
他就那样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此刻我的一颗心疼的已经像碎掉了一般，我难受，可我好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一滴。
大哥看着我，而我正看着那个一把将剑从大哥身上狠心拔下去的少年。
自我认识秦安以来，他一直都是一个温顺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会很倔，但也永远都会给人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而此刻，他的脸上全然都是冷漠的神情，就连说出口的声音似乎都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这样的他，竟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位拥有异瞳的九皇子。
“若是你想杀我，现在就动手。”
动手？
正常来说，他杀了我大哥，我这个做弟弟的确实有理由杀了他。
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连一句指责的话都对他说不出来。
秦安只说了一句大哥该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时候，我竟然还在相信他，相信他这样做有他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我也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告诉我。
怀着这样的心理，我跪在了大哥的身前。
就这样我放走了杀人凶手，眼睁睁地看着大哥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会说出那么一句话。
或许大哥也没想到，我竟然没有替他报仇吧。
大哥死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每日都是像往常一样，该上朝上朝，该练兵练兵。
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每日回家的路上，身边总会多出一个叽叽喳喳的项淮羽。
刚开始她出现的时候，我的确有些不习惯。
后来时间久了，我竟还有点盼着她每日都能来找我。
项淮羽习惯性的喜欢等在西院外面的那条小路上，而我每次也会专门绕过大路去走那条小路。
不为别的，只为每日都能见她一面，听她跟我说说话。
“乔哥哥，这几日怎么不见秦安啊，他去哪了？”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秦安去了哪里。
自从那日他杀了大哥离开王府后，我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和大哥说了什么话，竟叫秦安连欢瑶都抛下不管了。
这幸好扔在了我家里，有我护着她。
若是他将欢瑶扔在了外面，到时候出事了，我看他找谁哭去。
但我也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是那日大哥跟秦安说了皇宫里的事，那他消失的这几日，说不定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
也或许，他现如今早已去过了那里。
“乔哥哥？”
项淮羽突然站到我的面前拦住了我，我失神片刻的这一下差点就撞在她的身上。
幸好我及时顿住了脚步，这才没有酿成后面尴尬的局面。
“怎么了？”
“我看你走神了，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
项淮羽似是有些不高兴地突然抬手捏了一把我的脸。
“连点肉都没有，你都不知道好好吃饭吗？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丑八怪了。”
我知道她是在怪我这几日不好好吃饭。
大哥死后，我日日食不知味，味同嚼蜡，是以吃上几口就已经难以下咽。
我是瘦了，瘦了整整一大圈。
此刻她捏着我的脸，我竟然也没有条件反射般地躲开那只手。
而是就这样任由她捏着。
她的手指很凉，换作其他男子，在这一刻，或许早将这样一个美人儿拥在怀里了。
项淮羽许是察觉到了我没有抗拒她的意思，于是便直接大着胆子搂住了我的腰。
我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还没等我伸手将她推开，她便先一步说道：“你别总是拒绝我嘛，我就抱一会儿，好不好？”
她突如其来的撒娇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那只抬起的手最后只能硬生生地放了下去。
项淮羽心满意足地将脸颊埋在我的胸口，声音软糯的不像话。
“乔哥哥，你说你瘦成这样，这里还会有腹肌嘛？”
她的右手预要使坏，我连忙将她那只作乱的手抓住，不禁皱眉道：“怎么，你想看？”
“可以吗？”
“不可以。”
借着这个空档，我顺便将怀中的女子推了开来。
“女孩子不要总是这样抱男人。”
“除了爹爹，我也只抱过乔哥哥一个男人啊，你这是吃醋啦？”
“没有！”
我被她折腾的这几下，早已烧红了耳根子。
于是我加快脚步，直往西院门前走去。
“我要回去了，你自便。”
我们就这样暧昧不明的相处了半个月。
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日子里，项淮羽给予了我陪伴和温暖。
我一直以为大哥的死让我无法释怀，所以我才会在痛不欲生的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直到项淮羽死在了我怀里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眼泪只有在纯粹的爱意和痛苦中才会奔涌而出。
我对大哥之所以流不出眼泪，不过是因为我对他存在的愧疚比爱还要来的更多。
我身负满身罪责，又怎敢弹泪诉哭……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当项淮羽死了之后，我才终于晓得了我对她的爱意。
我对她不是没有感觉，原来我一直都是爱她的，所以才能一次次容忍她对我的靠近。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我捡起地上的白玉莲花穗子，温热的眼泪滚落，竟也无声的对它落下一个吻。
……
（谢锦乔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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