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望这番气势汹汹的话，让郑千河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阴沉着脸，狠狠瞪视着两人。
张堂被看得有些局促。
但东方朔丝毫不以为意。
依旧轻松地摆着二郎腿，戏谑道：
“尚书大人不要生气嘛。”
“大魏也是为了天下太平，才会派我等前来南梁出使的。”
“要不然，以玄甲军之强势，陛下何不直接挥师南下呢？”
不知是这话起了作用。
还是郑千河考虑明白了。
他终于不再死盯着两人。
只沉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东方望举起手指，“你们那小皇帝究竟是哪来的胆子？”
“是什么东西给他的勇气，让他敢杀我大魏四殿下？”
“还以为要问什么，”郑千河冷哼一声，“就是这个？”
“明确告诉你们，那刘朔在梁都内肆意作乱，被陛下依法处死。”
“就算没有依靠，以陛下的性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回答，在东方望意料之中。
他也没指望直接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
于是，便又问道：
“那他的意图呢？”
“小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郑千河怒道，“我又不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你真不知道？”东方望冷笑，“还是说，需要你那些同僚帮你回忆一下？”
这直白的威胁，让郑千河很是不爽。
但他确实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也不便发作。
只能回忆往事，揣度皇帝心思，考虑该怎么回答。
皇帝的想法，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但他知道何退的想法。
何退意图让他儿子重掌兵权，肯定是希望两国打起来的。
而陛下的立场，与其天然对立，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若如此推断的话……
他眯了眯眼，答道：“依本官看法，陛下肯定是不愿打这一仗的。”
“圣上一心一意要重振朝纲，此正是关键之时。”
“怎会愿意横生枝节呢？”
“哼！”东方望不信，“那他还敢处死四殿下？！”
“就不怕我大魏玄甲军报复？！”
“当然怕，”郑千河耸肩，“但比起怕，陛下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当初陆仁谦身为户部侍郎，被查明跟你们卷帘人勾结，都是直接当着我等朝臣的面处死的。”
“何况你魏国的区区皇子？”
听了这话，东方望确认般回头看了眼张堂。
张堂微微点头，示意此话不假。
得到卷帘人指挥使的肯定，东方望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了然。
他略微思索了下，再转过头时，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
“没想到，那小皇帝竟还是个爱好和平之人。”
东方望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继续道：
“这样挺好。”
“我等使团本就是为了和平而来，既然你们皇帝也有意和平，那本使也就有信心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了。”
他朝郑千河拱了拱手，道：
“多谢尚书大人为我等解惑。”
“哼！”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郑千河十分难受。
“嘴上说了没用，你们以后少来找我才是真的！”
“啊？”东方望佯作意外，“为何这么说？”
“本使还以为，经过方才的事以后，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朋友之间，不是该多多互相打扰才是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
这才哪到哪呢？
以后肯定会多来光顾你郑府的！
郑千河久经宦海，当然也听得出这意思。
他气得紧了紧拳头：
“行了！”
“赶紧滚吧！”
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让东方望很满意。
他哈哈大笑两声，再次拱手道：
“告辞！”
随后，便带着张堂离开了。
等走出郑府，一脸疑惑的张堂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
“难得有机会，不再问些其他的事情吗？”
“没那个必要，”东方望解释道，“本来我们来拜访的目的，也就是确认一下猜测的真假，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说，张堂也回想起了最初的目的。
连忙问道：“那侍郎大人确认了吗？”
东方望摇头：“还没。”
“我本以为，这郑千河既是个财欲熏心的家伙，该没有多少家国观念才是。”
“结果知道我等是北魏使者后，他却是那副恼火神色。”
“这说明，他对这南梁还是有些忠诚。”
“虽然我通过威胁还是让他开口了，但……”
剩下的话东方望没说。
但张堂也明白。
威胁得到的供词，可信度有多高，懂的都懂。
“那我们不是白来一趟？”张堂有些沮丧。
“倒也不是白来，”东方望笑道，“不是抓了个把柄在手里吗？”
他回望了下郑府，道：“日后，在这梁都城行事，也更加方便了。”
……
另一边，郑府。
送走两个不速恶客后。
郑千河唤来还醒着的下人们，狠狠地吩咐道：
“今日之事，不得透露出去半点！听到没有？！”
一众下人不知其受了什么气。
但也不敢反驳。
只得恭敬应道：“遵命！”
看到自己的威严得以贯彻。
郑千河心里的怒气稍微泄去了些。
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回房睡觉了。
但是…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那些回到住处的下人，却并没有全部睡去。
一个眼神灵动的小侍女，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她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隐蔽的房屋。
敲门四下，也不管里面什么反应。
递出一张纸条，便急匆匆地离开。
回到郑府，爬上床，装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而那张纸条，数手传递，辗转来到了新成立的东厂办事处。
魏忠贤拿着手里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郑千河那厮，竟是私会了北魏的使节？”
“还透露了陛下的意图？”
他白净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
“咱家正愁东厂新立，没人立威呢。”
“郑尚书就乖乖送上门来了？”
他笑眯眯地挥挥手，道：
“儿郎们，去！”
“把尚书大人的府邸好好盯住。”
“咱家这就去汇报圣上。”
“好歹是一朝尚书，总该由圣上下旨，明正典刑处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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