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文洋睥睨着许欢宴，他今天可是不怕这个人的，他有足够的准备。
这两日打探来的消息说：许欢宴在陆景明万姿被掳走的第二天就从北京来了这里。
这么快！这么巧？
来到班加罗尔后，倒是没有再往外走，就在酒店里没出去，酒店送餐员每次上楼人都在。
再出门就是第二天傍晚和自己的见面了，所有行径都无可疑，无可惑。
可即使是这样，张文洋依然觉得不放心，这个许家后一辈的领军人物，和游艇上“死亡”的那两兄弟有特殊关系，和陆景明也是至交。
还和这次搞鬼的朱家是世交，有那么巧吗？事事都围着他，他却偏偏最无辜？
“赌注是什么？”他问得不动声色。
许欢宴摸了下下巴，笑得让张文洋讨厌极了：“就一件事，如果我输了，如果他们真的在上面，我就给你三千万……美金哦。”
张文洋听见有人在“嘶”吸凉气的声音，他皱了皱眉。
——这个许欢宴是疯子吗？三千万美金？呵呵呵，买数条人命都够了，用来赌这个？
“如果他们不在，张总，你的这条大狼犬，就送给我吧。”许欢宴接着说。
他甚至“慈爱”地看了那条狼犬一眼，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张文洋毫不怀疑他会上手摸一把。
大狼犬又往后退了半步，平日里的威风，半点不见。
张文洋气煞，他骂了句三字经，斩钉截铁：“行，那就说定了。”
许欢宴哎了声，对站在机舱门边的那个保镖挥挥手：“开吧开吧，快点开快点开，我等不及牵狗了。”
张文洋疑惑看了他一眼，黑衣人猛地拉开了机舱门，一群人蜂拥而进，他也立即跟了上去。
许欢宴在楼梯下等着，笑容就像现在的日头，明晃晃的亮人眼。
02
飞机不大，尤其是这种老式私人飞机，讲究奢华，能藏人的地方很有限。
十分钟后，张文洋几乎是把机舱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他下了飞机。
黑衣人把大狼犬的黑色皮绳递过来，送给站在许欢宴边上的人。
愿赌服输。
全程到尾的最后，两人都没有再交谈，连眼神汇聚都没有，只是一个下楼梯，一个等着，一个走，一个接狗绳。
直到张文洋上车前，许欢宴才轻飘飘说了一句：“张总。”
张文洋没回头，听着。
“我的兄弟出了事，我会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家，生，带回人，死，带回尸。我想，张总，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张文洋头也不回低头进了车子里，车子发动开了不到十米，后面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
那是连消音器都没装的，炒豆子一样的声音。
张文洋腮帮一紧，副驾驶座上的保镖立即汇报：“老板，他们把狗杀了。”
越来越远的后视镜里，很清晰能看到大狼犬挣扎了几下，渐渐没有了动静。
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这样死了。
张文洋眸光定住不动，许欢宴则压根没往这边看，而是转身上了台阶，进了机舱。
张文洋额头青筋直蹦，蹦得他都快抽筋了。
这个许家掌门人，财产不过只有他的几分之一，人却狂得很欠收拾，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xx，如果不是这次失误，自己丢钱就能砸死他！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许家许欢宴，他知道了，总有一天，他要好好收拾这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家伙。
“老板，我们在那边搜救的人，要不要撤回来？不用做表面功夫了？”保镖问。
张文洋缓缓摇了摇头：“别撤，我也想知道，陆景明两口子到底去了哪里？是生，还是死？”
03
与此同时，已经提前半个小时起飞的另一架私人飞机上，陆景明正在通过卫星转播看刚才发生的一切。
万姿坐在他身边，他躺着，还在打吊针和咳嗽，她坐着。
飞机是小阿萨密出面借的，他自己的飞机没用，为了最大的安全，为了避嫌。
许欢宴那边已经上了机，在沙发前给自己泡茶喝，一派悠闲。
“还是你聪明，能估算到他在临走前会来这么一遭。”许欢宴说。
陆景明轻声咳嗽，他需要回北京好好静养一长段时间，算是彻底休息了。
“他是我见过最多疑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他什么都肯做，宁可杀错不会放过，这次他损失了近一半江山，做什么……我都不意外了。”
陆景明靠在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看起来特别憔悴。
“后续还有事，还要演几场戏，这些都要辛苦你了。”他笑了笑，“香港那边，张霁明还是没办法传递消息出来吗？”
许欢宴手里的茶杯在指尖转了两圈，不经意的：“传不出来，说是张家那边所有的佣人，从上到下都换了，每个电话都要有人盯着打，就连睡觉，张霁明现在身边都有人。”
说着说着，许欢宴有些烦躁，骂了句脏话。
张文洋多疑至此，哪怕是跟着陆景明走稳健风的张霁明也遭了殃，表面说我儿子能干，有眼光，暗地里派人贴身24小时监视着。
xxx。
“你当初应该让张霁明跟他走的，别跟你，还有朱伯父那边，这次也被连累到了。”
陆景明叹了口气，他又不是诸葛孔明，能算无遗漏，他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战战兢兢的嘛。
“拖港丰下水也是为了打消事发后张文洋的疑虑，他知道港丰是盛行最大的合作伙伴，只有港丰也一起亏了，他才不会怀疑到我。”
可人算不如天算，朱胜定会在收尾前几个小时撤资，让一切发生了变化。
04
按照陆景明对朱胜定的了解，他的投资最多两亿到顶，亏损的到时候辛先生或者他，会想办法补回去，可谁知道到，朱胜定最后自己跳了出来，只留下了意思意思的两千万。
“不过这样一来，他被锁定了内J，朱家岌岌可危了。”
陆景明咳了好一阵才喘过来，接过万姿递上来的梨子水喝，润了润嗓子和肺。
“想办法让朱梓琪回港一趟，让她去接触张霁明，弄点消息出来。”陆景明灰白色的唇上沾了点梨水，看起来有了点颜色，好看了些。
许欢宴见他一副痨病鬼的样子受不了：“知道知道，我已经和梓琪说了，叫她找借口回去一趟。”
朱太太之前是通过云涛实业副总的太太，给张霁明朱梓琪做的介绍，如今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媒人很热心，催了好几次，还试图让两人多联系联系。
朱梓琪这边可有可没有，态度无所谓，张霁明那边更积极些，过年两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只是没太多下文。
借着这个名义，无论是深度发展还是偶尔联系，她回港了，又是朱胜定资产撤走的经手人，她出面邀约，无论从哪个角度，两人都能见面。
“那，要不要和梓琪说实话？都这个地步了，我怕再瞒着，梓琪会发火。”许欢宴说。
陆景明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
许欢宴又接着说：“还有你要失踪的事，也要告诉她的，不然我怕在盛行，她不肯好好给你干活。”
“我这几个月花钱如流水，她要不肯好好干活，我的钱就会长脚跑了，这可不行。”
陆景明笑开了花，他连咳带喘，万姿过来给他拍背，不满地瞪了许欢宴几眼。
“当然要说了，不然她怎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又或者说，她怎么知道张霁明说的是什么呢？”
陆景明声音有些低哑，在万米高空的密闭空间里，显得十分低沉动听。
最生气的应该是辛先生吧？他可能死都想不到，一个资产流失的大鱼，最后竟发现是头巨无霸的大白鲨。
而且——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已经不能说是秘密了。
05
时隔一天后的中东某国。
干燥的沙漠性气候让季父季母不适应，下飞机才半天，他们就双双流鼻血了。
小亲王给他们的是至尊无上的国宾待遇，在当地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甚至包下了一整层，只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环境。
季父坐在沙发上，鼻孔里堵着一块纸巾，等着鼻腔出血快过去。
“芳芳，你大姐什么时候到啊？”父亲无聊，又问。
季芳正端着果盘过来，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在接电话的让，还有正带着孩子看动漫的母亲，沙发这一隅只有他们父女。
“快了，明天上午的葬礼，今天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到的。”季芳说的是季颖和张文洋。
他们一个从罗马，一个从印度，分从两地赶来。
季父的期待和兴奋溢于言表，他迟疑了几秒：“你说，芳芳，你说……你姐既然早就有了张文洋的儿子，为什么迟迟不带回家给我们看呢？”
还把孩子放在欧洲，瞒得死死的，这些年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露。
季芳叉了块西瓜往嘴里送：“我不太清楚，可能她觉得还不到时候，或者因为孩子是私生子，她不好带他露面。”
季父微微蹙着眉，他的疑问很多，明明上次大女儿说她和张文洋才认识几年，可这孩子都十二岁了，什么叫才认识几年？
还有张文洋其人，国内也是查得到一点点讯息的，从网上那些消息来看，他的原配妻子是死了，但又听季芳说，没死，人活得好好的，在国内再婚了，是离婚，不是丧偶。
离婚十五六年了，大儿子就是那个嘴甜得很的张皓。
张皓？丧偶？季颖的儿子十二岁？……怎么感觉这时间线很诡异，到处不对劲呢。
“她可能不想告诉你吧，你知道大姐的，主意正又固执。”季芳睫毛颤了颤，轻声说。
季父摇了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芳芳，爸爸是老了，但不是老糊涂的，也不是一般的老头……”
季父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06
“瑞万卡，”让挂了电话走过来，“大姐和文洋要来了，前后脚到，我们去接他们好不好？”
季芳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说了声好。
拿了件针织外套，季芳随后披在身上，跟着丈夫出门：“我们不是去机场？你要带我去哪？”
让发出一声轻笑，兴致旺盛：“文洋已经到了，被小亲王接了过去，季颖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不着急，我们等会儿去接，我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显然是快活极了，开心极了。
“瑞万卡，你想不想知道，你上次给我的那些改良剂的效果？”
他说得太兴奋，没注意到身边妻子突然白了一层的脸色。
“我告诉你，我拿到后马上就卖给了小亲王，他那边的实验室调制出了最新样品，前天晚上已经给人打了，据说效果……”
让显得无比得意，他走在前面，按了按电梯门，回头看着妻子，凑过来笑，几乎是贴耳细语。
“瑞万卡，你真是天才，只打了一小只，5cc的一小支，那人就什么都说了。”
“那竟然比之前最好的吐真剂效果还好，完全是——神药。”
季芳看着电梯镜面上的自己，看到一尊毫无生气的骷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每个字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
“融合剂的作用就看你往里面加的是什么，只要不互相排斥就能出来最新的东西，这里面有千万种可能，既因人而异，又人人而同。”
季芳走进电梯，在丈夫之前按下了下行健，她抿了抿嘴唇，觉得镜面里的自己唇色有些惨淡了，掏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口红，给自己补了个色。
手指稳如泰山，唇峰上的线，都一点没歪。
“你是要带我去实验室看看那些被打过针的人？”
让兴奋地直点头，这个效果如果能保持，他靠卖方子，就能富可敌国，独立于家族不败之林。
季芳把口红收回去，拉了一下针织衫的前襟：“那走吧。”
她表情冷淡，看起来凛然而神圣：“我也是很好奇，你们那么迫不及待地在人体上进行试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电梯门开，丈夫的手伸过来，她握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搞这么大？现任国王是小亲王的亲叔叔，小亲王这样弄，他莫不是想自己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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