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卒谁车？”飞雪对霓虹突然来的评价十分无语。
“那难道周门主是卒？”霓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你可能不清楚碎星门门主的实力吧，他可是当世武艺造诣最高之人，单手能打十个你们。”
“……”
各自无话，这件事情公子星舒没有给明确回复，就先拖着，反正阁老没有定下期限，飞雪认为既然如此完全可以等到他们突破大乘后再说，这样一来回复阁老的理由也很充分。
公书非告辞，霓虹也带着团团和苗米走了，厅中一时间陷入安静。
飞雪抱着小蛾子坐下发呆，小蛾子醒了，看见旁边的糕点要了一块来吃。
公子星舒也没说话，厅内安安静静，往常这种时候都是在各忙各的，但现在宗门里有为期一月的放假，没事干了，飞雪只好发呆。
倒不是没话说，只是……
飞雪清楚有些话一直逃避不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事到如今依旧很难问出口。
“对了，和公书非相见的那个晚上……”
公子星舒先开启了话题，显然在酒醒了以后想起来不对劲了。
飞雪看着他，鼓起勇气点了点头说：“嗯，我故意的，是为了带你去找通玄，问清楚怎么化龙。”
出乎飞雪想象的是，公子星舒没生气，只是无奈地说：“问就问吧，为什么背着我问？”
飞雪低头看小蛾子，白玉一样的手指陷入黑色绒毛里，犹豫了一会儿后闷闷地说了一句仿佛不相干的话：“我总觉得……你不想连累我，我怕你某天突然就走了。”
公子星舒的表情显然顿了顿，飞雪见状又抬头，控诉地说：“果然！你就是这么想过！”
小蛾子手里的糕点差点儿被飞雪颠得掉出爪子，惊叫：“叽叽？”
飞雪只得重新端坐好，但目光却盯着公子星舒，表情认真，一字一句道：“我坦白了，现在轮到你了。”
公子星舒扶额，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继而说：“我确实迷茫过，假如我注定赢不了魔尊的话，现在应该怎么活。”
飞雪听得心里一紧。
公子星舒还是将话说完：“但我想的是，现在我生在这个土地上的每一日都是你给我的，不如陪你一天是一天。阁老的传信……你也不用当真，他们已将我舅舅关了三百年，其实就是人质，就算是为了牵制我，也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嗯……你也不用为此忧心或者自责。”
飞雪露出狐疑的表情，虽然这话说得他十分感动，但总觉的有哪个关窍被忽略了，是他从和他相识到相爱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的问题。
“是真的。”
公子星舒一副拿飞雪毫无办法的神情：“不然给你发个誓？”
飞雪摇摇头表示不需要，但还是问：“那你为什么想要答应去恶鬼道？那里很危险，是众所周知的。”
公子星舒的回答是：“因为这应该是阁老考虑得最周全的安排了，应该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去会九死一生。”
飞雪哼了一下，有些烦躁地说：“说不定是他算准了我一定也会去，才故意这么安排的，到时候万一我也回不来……宗门里的妖兽们实力还跟不上，等于又成为刀俎鱼肉。”
飞雪语气始终不好，公子星舒脸上的笑也收了回去，皱着眉说：“是，我最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答应。”
气氛沉闷，即使外头阳光晴朗，但蹲在飞雪的腿上的小蛾子默默地将触须向后放倒了。
飞雪感觉有点儿不是滋味，因为这件事又绕了回来，最后无论怎么选仿佛都不对。而且公子星舒对此事前后的态度和说法都相当矛盾，相思种也传来无比纠结的情绪。
前厅之中再度陷入沉默。
……
“呃，你们在吵架？我来的不是时候？”
李义云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飞雪才恍然发觉自己浑身肌肉紧绷，情绪也一直不太稳定。
公子星舒应该也是，眉宇间微皱出的川字在听见李义云的惊讶声后才消失了。
“没有。”
飞雪缓了缓心绪，对李义云说：“有什么事？”
李义云像个大男孩一样摸着自己的头，满眼清澈：“呃，是通玄让我来喊宗主您，说他这会儿正好有空，您最好这会儿去找他……”
飞雪抱着小蛾子起身，公子星舒开口：“是化龙的事？我也去吧。”
飞雪都坦白了，自然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李义云却听完后露出惊喜之色：“什么！化龙！这么酷，我也能去听吗？”
“不行。”
飞雪不太想带一个外人，可往外走的时候李义云还是跟上来了，还小声地问公子星舒。
“你们刚才真的在吵架？因为要去恶鬼道的事？”
飞雪一听立刻扭过头来，瞪着他问：“谁告诉你的？”
李义云吓了一跳：“这，来的路上正好碰见霓虹嘛，她就和我说了丢车保卒什么的。而且我还碰上了星机阁的公书道友，看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后来我刚到大殿，还莫名闻到一股硝烟味……”
飞雪：“……”
“我们没吵架。”公子星舒落后半步，平静地和李义云强调。
“哦。”李义云一副热闹没看成的神情，但也乖乖地没说话了，但眼神还是止不住在面前两人身上瞄，飞雪对视线敏感，简直拿李义云没办法地说：“行了，你的话带到了就回去吧。”
李义云却不想走：“可我也想听听化龙的办法啊！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公子星舒唤出了云朵飞舟载上飞雪，李义云见状又赶紧说：“哎，求求你们了，加我一个也不多嘛，不然我之后单独去问通玄……”
由于李义云刚听到了一连串信息，出于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控制的心思，飞雪和公子星舒最终还是把他也带上了。
“嘿嘿。”李义云得了好处，连连道谢后见飞雪和公子星舒之间气氛还是不太好，搓了搓手，主动活跃起气氛道：“有道是夫妻、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们没吵架！”飞雪发出警告：“你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那就是闹了矛盾。”李义云手掌一拍，笑着说：“人和人、不对，兽和兽嘛，有矛盾很正常啊，何况师兄之前和宗主您从小长大的环境不一样，不就是凌空山内常见的为了大义抛妻弃子那一套？宗主，我们呢……也只能多理解理解。”
公子星舒：“……”
小蛾子：“叽？”
“你在说什么……”飞雪只觉得李义云胡说八道，但脑子一转一想竟然猛然发现有些道理，而愣神的短短片刻，耳朵里已经将李义云后面说的话也听了进来。
“恶鬼道嘛，多危险的地方啊！可师兄去将那里平了是造福苍生啊，这都是我们仙门正道的追求啊，就像宗主您追求吃吃吃一样，这是生而为凌空山人的本能嘛，就像星机阁那群成日仰望星空的，真的是因为星星好美好看？其实是推衍天道嘛，但推衍最终也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呀。”
李义云说得头头是道，见飞雪听进去了，最后还长叹一口气劝说道：“爱上凌空山的人，就如同爱上了一匹爱追风的野马！总归是要放他肆意出去自由奔跑的啊！”
飞雪顿时被雷的七荤八素。
“李义云！”
公子星舒喊了李义云大名，李义云终于缩缩脖子闭了嘴。
但飞雪在这一瞬间悟了。
“公子，我问你一个问题，”飞雪抱着小蛾子绕过李义云，来到隐有怒容的公子星舒面前，问道：“如果将来妖兽壮大了，最终为了争夺土地和人类开战，你会站在哪边？”
公子星舒给了李义云一个威胁的眼神后，才收了怒气微微低头看着飞雪的脸，然后说：“你。”
“若我不在，而人类一方乃是云天宗呢？”飞雪紧接着又问。
公子星舒立刻明白了飞雪的意思，没用太多时间给了飞雪另一个坚定的答案：“云天宗。”
“这的确是我的想法，飞雪。”公子星舒回答完就要去拉面前人的手，飞雪看着自己的手和公子星舒的手交叉相握在一起，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你愿不愿意带我一起去面对魔尊？”
“不。”公子星舒回答得快而坚决。
“可我想。”飞雪倔强地说。
现在他终于明白公书非说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公子星舒会为了“世界和平”行动，自己则更自私，公子星舒更倾向于自我牺牲留他继续活着，但自己宁愿和他一起死。
小蛾子不安地缩了缩：“叽叽？”
飞雪不依不饶地说：“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说我们一起。”
“那是以前，现在不行。”公子星舒的态度也很坚决，丝毫不让。
李义云：“咳咳，二位别吵了……”
“这不是吵架！”飞雪扭头生气地吼了李义云一声，李义云再次缩了回去。
公子星舒无比认真地说：“飞雪，修炼到大乘后时光将以万计，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好好活着，这是我的心愿，从前说过的话都是我不够成熟，你也应该成熟点，相信时间。”
“我相信时间，那是因为你在！三百年，玄灵岛不见天日的时间，没有你毫无意义。”飞雪不自觉手指用力扣紧了公子星舒的手不放，可却依旧心里感觉到无力，他们彼此说不过对方。
“呃……两位别，咳咳”李义云紧急改口，然后怯怯地插嘴进来，在沉默的空气里小声而不确定地说：“难道真龙也打不过魔尊吗？”
“不是说去听化龙的办法？”李义云话刚落就被两双眼睛盯住了，说的话也更加不确定起来。
“飞雪，我其实没想那么早就让你知道这件事。”公子星舒忽然有些遗憾地说：“其实我很可能不能化龙成功……不，是很大的几率无法成功。”
……原来你还瞒着我这件事。
飞雪瞪他：“我不知道公子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消极，难道星机阁阁老的话是什么圣旨？说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李义云：“呃，抱歉我再插嘴一句，阁老的占卜据说是沟通天道得知未来，的确是很准的……”
飞雪受不了了，松开和公子星舒相握的手，转身朝着李义云走过来，冷声道：“把你的剑唤出来，现在，立刻，马上下去。别逼我动手。”
李义云不敢和飞雪对视，选择和萌萌的小蛾子的大眼睛对视：“……等等，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云朵飞舟在此时缓缓降落，而这里却不是宗门内的小湖，飞雪抬头，发现面前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岛。
细软奶白色的沙上，通玄拢着手仰头：“亲亲弟子哎——总算来啦！”
“到了。”公子星舒放飞舟落地，李义云赶紧翻身下了飞舟，结果没料到沙子细软捉脚，一下踉跄几步就跪倒在了通玄面前。
“咦？”
通玄低头，和李义云大眼瞪小眼。
通玄眯着眼，从袖子里探出一只触手，高深莫测地抚着自己的胡子，幽幽地说：“小兄弟……莫非也想化龙？”
“啊？”李义云尴尬地赶紧从沙子里爬起来，一听后惊喜地说：“难道我也……？”
通玄微笑着缓慢地道：“人不行，但我的亲亲弟子有一项能力，你需要集齐至少三颗不同上古妖兽的内丹，然后……”
“师父。”
“妖师。”
飞雪和公子星舒一齐向通玄行礼，通玄的话顿了顿，转而在将他们的脸上表情一看，哟一声：“怎么，你俩终于吵架了？”
飞雪：“没有。”
公子星舒：“不曾。”
“还说没吵。”通玄的触须重新缩回了袖子里，老神在在地问：“吵什么了？说来给老夫我乐呵乐呵。”
李义云十分明智地没有插嘴，而是站在了通玄身后。
飞雪和公子星舒同时保持了沉默。
“叽！”小蛾子却兴奋地叫起来，接着在飞雪还没反应过来要堵它嘴时又是叽叽叽数声，完全听懂小蛾子“告状”的飞雪无语片刻，仰头看天。
通玄听完连连点头，接着指点着面前两人道：“哟。不是师父说，亲亲弟子啊，人家有意你不如就顺从了他，到时候将他吃了，然后我们投靠天道冥……”
公子星舒：“……”
“师父！”飞雪抓狂了：“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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