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夹着嗓子干巴巴地说完后，埋在她脖子旁的脑袋依旧一动不动。
姜虞觉得心酸又好笑。
用没什么力气的胳膊，伸手推了推贺兰卿的脑袋。
“我好好的呢，你再哭丧就不理你了。”
贺兰卿感受着头顶上小手软绵绵的力气，这才确认刚才不是幻听。
是他的小鱼真的醒了！
贺兰卿立即起身，神色茫然地看着姜虞。
他的脸一半被火光映得诡谲，另一半则被黑夜深埋。
烛火的跳动跃进了他的眼底，贺兰卿的双眼眯了眯。
在看见姜虞笑看着自己时，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上挑的眼尾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笑如一弯新月。
深黯的眼底从一潭死水，慢慢荡漾开涟漪。
直到这汪古井水波汹涌跌宕，紧接着他的右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进了怀里。
“新年快乐啊，姜虞”
许多话说不出口，只有源源不断的泪水灼热地滑进了姜虞的脖子。
“对不起，我去晚了。”
姜虞眨眨眼，缓缓伸手。同样搂住贺兰卿劲瘦的腰身。
她的面容苍白，但是双眼明亮，笑着回应：
“新年快乐，贺兰卿”
哪怕男人已经将她当做泥娃娃一样易碎地搂住，姜虞仍旧感觉到了右肩有些隐隐作痛。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侧头蹭了蹭贺兰卿的脸颊，声音软软地撒娇：“我不怪你”
“其实我很高兴，没骗你。”
“虽然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很怕...嘿嘿。不过我的心病解开啦！真的，真的很高兴！”
贺兰卿的眼泪因为听到姜虞的这句“不怪你”后，又唰唰地开始流。
无声哭泣的男人，甚至因为死死忍着不哭出声来，因此打了个好笑的哭嗝。
肩膀刚颤一下，贺兰卿就丢脸地把头埋进姜虞心口。
这下可把姜虞逗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出来。
“但是....那天，我真的...真的好害怕。”
毒簪反复捅进刺客的大动脉、心口。
姜虞看着鲜血从伤口和嘴里不断涌出，止也止不住。
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从抽搐到慢慢僵硬。
他们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恐惧、不甘。
“我杀人了...贺兰卿我杀人了...”
姜虞哭得很小声，眼泪比贺兰卿流得还凶。
如果杀人这件事无人开解，这大概会成为姜虞这辈子过不去的心结。
贺兰卿闻言马上抬起头，红肿着眼睛看着好不可怜的凄惨。
但是他说出的话却异常严肃：
“姜虞你记着，你杀的是坏人，是三皇子豢养的死士。”
他捧过姜虞的脸，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将她眼尾的泪水吮去。
“他们死有余辜，你做得很好。”
“若是换做我，非要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一刀杀了太便宜了。”
温热的吻又来到心上人的嘴角，他含糊着继续说：
“不用回避，不用内疚，更不要害怕。”
贺兰卿轻轻咬着姜虞的唇瓣，嗫嚅一句：
“该下地狱的是我。我们小鱼很勇敢，做的很好。”
“那些死士每个人都背负几百条人命，小鱼这是在为民除害。”
姜虞的眼泪再次决堤，心里一股气蓦然松了。
对，不要回避这件事，越逃避越痛苦。
她就是杀人了。
她勇敢地发疯，杀了两个死士。
姜虞把脑子里的恐惧回忆甩开，忽略身体所有的疼痛和不适感，双手环抱过男友的脖子。
“贺兰卿，你又在发抖了。”
鼻尖相触，贺兰卿深吸了口气，坦然承认：
“嗯，我在害怕。”
姜虞啄吻他的唇角，“你怕什么？”
男人的眼神缱绻缠绵，眼泪滑落进鬓发。
“我怕你醒不过来，怕你嫌弃我蠢，怕你不要我了。我，怕很多。”
姜虞摇摇头，“不会”
“只要你别和从前一样发疯，我不会不要你。”
贺兰卿流着泪笑了出来。
他卑劣的本性改不掉，他明白。
他依旧想要把姜虞养在府中，哪里都不想让她去；
也不想让她和男人说话；更不想看她对别人笑，给别人买礼物....
无论男女老少，谁都不行，不准！
贺兰卿不是不知道这是错误的，后来也知道这会遭她讨厌的。
所以他现在学会隐藏了。
不再是两年前那个蠢蛋了。
“我不会再逼你做不开心的事了，也不会阻止你交朋友，更不会乱吃醋。”
“小鱼，我们说过忘记过去，忘记那些噩梦，重新开始的。还作数吗？”
贺兰卿不敢确定，非要等姜虞也给他一个承诺。
他知道姜虞心软，所以不嫌丢人地继续掉眼泪。
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看。
姜虞无奈地将他的眼泪抹去，看着贺兰卿哭肿的桃花眼，哭笑不得道：
“当然作数，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四个多月吗？”
贺兰卿回京至今五个月了，说他没脸没皮也好，强取豪夺也罢。
总归是偷了楚钰明面上的未婚妻，当了小三至今。
“贺兰卿，等婚约解除后，你来提亲吧。”
“我给你名分，对你负责。要不要？”
姜虞是看着贺兰卿的眼睛，笑着说出这句主动求婚的话。
所以她没错过他错愕、震惊，而后狂喜的表情转变。
还未等她继续安抚贺兰卿，后脑勺就被大掌扣着，凶狠的亲吻落下。
姜虞浑身筋骨酸软，伤口隐隐作痛。
但她没有在贺兰卿面前表现出一点不适。
只是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主动张嘴与他唇舌交缠。
这个平日里又疯又暴戾的男人，即便吻得再凶，也刻意避开了姜虞肩上的伤。
许久过后，姜虞才听到一句哽咽声：
“嫁给我”
他等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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