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略微有些紧张。
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黑大褂衣摆。现在，这件黑大褂上不仅有鹦鹉的绒毛，不知在哪里沾的毛绒灰尘，还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了。
看起来又脏又旧。
但白晓已经紧张到注意不到这些了。
她紧紧地跟在巳星的身后，试图用身材高大的巳星，把自己整个人都遮在后面。
可惜在走到女子面前时，巳星往边上走了两步，让白晓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遥星睁开右眼。她的左眼仍旧是半闭着的状态，上眼皮和下眼皮的睫毛亲密地黏在一起。只有仿佛蓝宝石一样剔透的右眼睁开了，平静地看着白晓。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遥星说：“你好，我是遥星。”
白晓紧张地回答：“你好，我是白晓。”
“白晓。”遥星微笑，“我已经从群星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
白晓没法回答。
她总不能说自己也从巳星和紫star那里，听说过遥星的名字吧？
这么交流也太怪了！
白晓只好假装自己突然哑巴了，不说话。
遥星看着白晓，微笑着继续说：“巳星应该已经和你说了’天子’一职。”
白晓干笑：“嗯……嗯，是的。”
她确实知道自己是来这里当“天子”的。虽然和她以为的那个皇帝不一样，但确实也能被简称为天子。
嗯……天才疯子怎么不是一种天子呢！
白晓自知自己是个新人，也不敢多置喙遥星几人的称呼。
——巳星都没对这个称呼说什么呢。
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天子”就只是一个简称，没有别的意思呢！
白晓自我催眠。
她向来对奇怪的事情都接受良好。
就算遥星的耳朵不是人类的耳朵，是鸟翅膀，她也绝对不会盯着遥星的耳朵看！
绝对！
遥星耳朵上的羽毛随着风轻轻颤动。
遥星脸上的笑容平和：“你不曾见过羽人？”
白晓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没见过。”
她在内心尖叫。
完蛋了！她被遥星发现自己盯着那双羽毛耳朵看了！
遥星微笑：“没事，你抬起头。”
白晓小心翼翼地抬头。
那对只有巴掌大的耳羽“呼啦”一下，张开了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虚影。
在这对翅膀的虚影下，遥星的身影仿佛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似乎身披星光的遥星，站在一片模糊的影子里朝着白晓微笑。
那对耳羽再度挥动。
巨大的虚影消失。
遥星微笑：“我的母星是羽人的聚居地。”
“现在羽人也都散落在外，大概只有零星几个还活着的吧。”遥星恬淡地微笑，“你没有见过也正常。”
“羽人生来便能飞行。可惜我只有一半羽人血统，虽侥幸逃过了屠杀，但也没办法给你表演飞行了。”
白晓闭上了之前一直张开，忘记合上的嘴。
在她看到巨大的翅膀虚影时，她就张大了嘴。
她这是误入了什么魔幻片场吗？
白晓茫然地想。
如果说现在她不是自己站在这里，而是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那她还能更快一点儿接受面前的事情——
“羽人也是人类吗？”白晓问。
遥星微愣。
“是的，羽人也是人类。”在短暂的愣怔后，遥星微笑着回答了白晓的困惑，“但是对女帝来说，羽人是一种变异的，不符合帝国人要求的……怪物。”
白晓抿了抿嘴。
“羽人和帝国人的相貌相似，只是羽人的耳部不是耳朵，而是这种耳羽。”遥星微笑着说，“多有趣呀，一边说着羽人是怪物，一边偷偷在黑市里卖羽人的耳羽。”
“一对品相好的耳羽，可以在黑市里卖几十万帝国币。可惜我只有这对小耳羽，连卖都卖不上价。”
巳星的眉头微皱：“遥星，白晓才刚来……”
“我生母死的那一日，我也才看见过十五次太阳的光芒。”遥星的声音平静，“但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讲了。”
白晓干涩地开口：“请问……”
遥星微笑着看她。
白晓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堵住了。她干咽了一下口水，问：“请问你们都……被女帝和帝国……”
她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白晓生在和平年代，长在和平年代。
她从小到大遇到过许多挫折。
她倒在一片泥泞里，但在她站起来的时候，那些给予她挫折的人，或者是同样经历了那些挫折的人，都还在那里。
往轻里说，她们之间只是有摩擦……不存在生死。
她总可以逃跑。而且，即便她逃去了另一座城市，她妈妈也仍旧在原本的城市里。
白晓不会回去看她，但一个存在着的“母亲”，总是要比死去的妈妈更好。
白晓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也以为这个世界是和平的。虽然她会被人踹开家门，闯进来搜寻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还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巨额债务……
但是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她能活着，能继续缩在她安全的角落里生活……这样就很好了。
可是巳星几人撕破了那层和平的伪装。
遥星无声地制止了试图给白晓帮腔的巳星，耐心地等待着白晓将话说完。她的笑容平和，仿佛完全没有被白晓刚刚的话语惹恼。
白晓在这样的沉默里，努力地继续说：“你们的星球都被女帝和帝国毁了吗？你们的族人也……都死了吗？”
遥星微笑着摇头。
她看着白晓微亮的眼睛，平静地说：“我的母星变成了饲养羽人的基地。在当时的屠杀里，应该有一部分族人逃离了那里，但我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另一个羽人了。”
白晓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
巳星轻轻叹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白晓的肩，说：“没事，遥星就是喜欢吓唬新人……”
遥星微笑。她的耳羽轻颤，扑簌簌地落了一点儿羽的绒毛下来。
“倘若不让新人知道这些事，大概会以为我们是群强盗。”遥星的声音平静，“早说晚说都要说，不如早些说了才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遥星的笑容深了些，“哪个和你说‘天子’是天才疯子的意思的？”
白晓茫然地眨眨眼，不自觉便去看巳星。
遥星也看巳星。
巳星挠挠头：“紫star说的啊。不是你和她说的？”
遥星轻笑了声。
“我之后再去找紫思达的错。”遥星微笑，“天子……是‘天选之子’。”
“你是群星选出来的天选之子。”遥星平静地述说，“你会带领星海星盗团，使我们都到达我们的期望之所。”
“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情。”遥星看着嘴巴逐渐张圆了的白晓，说，“我都将为你扫平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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