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思考的这几秒里，巳星已经翻过桌面，手捏住了杉的脖子。
窗户外的海潮向房间又近了许多。站在最前方的那一排士兵的脸，几乎和窗户玻璃只有几公分远。她们的脸色统一而平静。
巳星握着杉的手紧了紧。她说：“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谈了？”
“你们拿什么和我继续谈？”杉扯开嘴角，“星海星盗团的，你现在才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啊？协议内容已经被你们撕毁，我会向上面如实回报。”
巳星紧紧盯着杉的脸：“你们回不去了。”
半蹲在桌面上的遥星垂眸。她轻轻一挥衣袖，长袖就遮住了那两个士兵的眼睛。正准备换弹的两人向后踉跄，先后跌在了地上。
遥星低着头说：“紫思达。”
“知道啦……你别那么叫我！”紫star的声音从天花板里传了出来。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大腿外侧的金属甲片，神色微变：“信号被隔断了……你们杀了多少帝国人？怎么可能拿到了帝国最新研制的屏蔽器？”
“哎呀。”紫star略微失真的声音轻快，“你去焚化炉里问吧。”
杉沉下了脸。
巳星握着杉的脖子再度收紧。而白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匆忙开口：“那个……”
巳星收紧手的动作一顿。她保持着这个状态，转头看白晓。
半蹲在桌面上的遥星也转头看她。
被捏着脖子的杉也看她。
跌倒在地上的两人也看她。
白晓：“……”
别这么看她啊！她现在的压力超级无敌大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我有问题想问她。”
巳星的手不动，但表情柔和了些：“你问。”
“嗯……”白晓犹豫了下，还是问杉，“你认识一个叫杉的人吗？”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她抬起手——但她的手刚抬了一半，就被巳星按了下来。她笑了声，说：“知道啊，我是她姐姐。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白晓松了口气，“那我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巳星应了声。她的手干脆利落地拧断了女人的脖子。杉的姐姐没能再说出第二句话，就变成了一具仍旧带着些许体温的尸体。
巳星随手把她放在椅子上，再走向那两名仍旧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士兵。巳星迅速将两人的脖子拧断，将三具尸体都放在椅子上。
三人生前不曾拥有同样的权利，但现在，她们平等地拥抱了死亡。
白晓看着三具尸体，背后发寒。她们三人在几分钟之前还活着，现在她们看起来也像是活着一样安详——只是她们再也不会有呼吸。
她看着死去的人。
巳星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正从桌面上跳下来的遥星说：“你刚才用什么束缚住了她们？下次我也学学。”
遥星抬手，轻轻在空气中一捏。数片长羽毛从空气中浮现，被她捏在手指间，再轻轻一挥消失。
遥星说：“用羽毛。”
巳星耸了耸肩：“真好用，我也想要羽毛。”
“羽毛会被你的火烧掉。”遥星说，“它们会变成光秃秃的杆子。”
“好吧。”巳星说。她叉着腰，抬头看天花板，“紫star，外面的这群人怎么办？我们可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把她们都杀掉。”
“我看看……”紫star的声音响起，“外面的这群人都用同一个精神波动频率控制行为，找到了那个精神波动频率，就能控制她们了。”
“……女帝还真是一点儿人事都不干。”巳星叹了口气，“你能追踪吗？”
“能。但你先让白晓试试。”紫star说，“我让她来这里，不是只让她开开眼界的。”她在监控里看到白晓毫无反应，她再说，“白晓？能听见吗？”
白晓迟钝地抬起头，看向了满是黑色电线的天花板。她从纠缠在一起的电线中，看到了刚刚死去的，三个人的脸。
她说：“……能听见。”
巳星的眉头轻皱。她端着手看白晓，轻轻用手臂侧边撞了一下遥星的胳膊。巳星低声说：“白晓她……”
遥星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人的尸体吗？”遥星问白晓。
白晓迟钝地摇头再点头。她曾经在电视和手机上看见过人类的尸体，所以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的尸体。
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尸体。
原本鲜活的人，被那么轻轻一捏就……死掉了。
遥星沉默了会，才说：“你不了解女帝下属的这群人。”她拉着白晓的胳膊，强硬地拽着她到了那三具尸体边上。
白晓往后缩。
但遥星的力气太大，她只能尽量把自己的头往后仰。但这也只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遥星说：“你看她。”
白晓摇头：“不，不用了……”
遥星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她们都不是人。”
白晓：“诶？”
遥星的声音仿佛一道刺入迷雾的电光。白晓一片混乱的大脑倏然变得更加混乱了。
“什么……什么不是人？”白晓问。
“你看。”遥星说着，俯下身将杉的姐姐拎了起来，再撕开她脖子上的那片青紫的皮肤。她的指尖锋利如刀，轻松便揭开了一大片皮肤。
皮肤下，是和天花板上的电线一样，相互缠绕在一起的金属管。金属管道的外部没有做任何修饰，简单粗暴地束在一起。
遥星解释：“她是被帝国改造过的士兵。”她平静地扯开一截金属管，任里面流淌的黑色液体滴在地上，“她的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
白晓干笑了声。
她终于找回了些自己的理智，问：“所有帝国的士兵都这样吗？”
“至少每一次来这里的士兵都这样。”巳星说。她走到两人身边，轻轻拍了下白晓的肩。她再安抚道：“女帝在协议里答应我们，不会让我们送去的人当士兵……所以我们之前才多次朝她确认。”
巳星顿了顿，又说：“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但我认识另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白晓说，“但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帝国人嘛，不奇怪。”巳星安慰，“听说她们在注册id卡之后，就会根据id卡内容而被送去不同的地方，你的朋友不知道自己有姐姐也正常。”
“……”白晓犹豫着张了张嘴，还是没解释自己和杉的那段经历。
毕竟说也说不清楚，白晓自己也还没搞明白。但至少，如果杉再和她见面，肯定不是以朋友身份，而是来寻仇的了。
白晓干笑了两声，没说话。
巳星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提到紫star刚刚说的：“白晓，你现在能感应到正在控制外面那群士兵的精神力波动吗？”
白晓想了想，点头。
在她能够成功离开自己的精神力空间之后，她就学会对自己下心理暗示了。比如刚刚，她就对自己说，她能看到精神力波动的形状。
——于是她真的看见了。
仿佛丝线一样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体周围的精神力。精神力细而透明，随着人的呼吸而缓慢上下波动起伏。
这是巳星和遥星的情况。
但房间外的那些人，身体周围只有一根细弱的精神力连着。
另一端则连在一个海潮中的，毫不起眼的士兵身上。
白晓抬手指向那名士兵，说：“精神力波动聚集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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