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星几个羽人后裔的脸，在白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们说白晓是天选之子——这样大的名头压在白晓身上，她们一群年长的人也不觉得害臊。
如果让白晓知道白影的想法，想来是会跳着脚，说自己不是什么“孩子”的。
但白影活了百年，死了千年；她看白鸮和卡罗兰二人的身体，看两人也都活了百年有余。羽人后裔们也都活了比白晓久得多的年岁。
在她们面前，二十几岁的白晓就是个孩子。
白晓看不出别人的真实年龄，但白影看的出来。白影总看看别人，再看看白晓，就觉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从自己胸口涌上来。
但凡白晓再努力些，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动的情况了。
白晓就算不努力，把身体全盘交给她来操控，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白影生了会闷气，又被白晓现在做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白晓正在精神世界里挖土。
她手里握了把铁锹，正站在那棵已经被她变成了纸片的树边上，一点点往下撬开石板，沿着树根挖开土壤。
她周围的土越堆越高，她站着的洞越来越深。
白影：“……你在干什么？”
白晓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再把铁锹插进自己脚边的土壤里，说：“我在找我的精神世界的中心啊。”
白影沉默了会，说：“精神世界的中心，是不存在什么控制室之类的东西的。”
言下之意，就算白晓挖到了，也看不到啥。
白晓擦擦汗，讪笑了声，说：“这样啊。”她拄着铁锹休息了会，再继续往下挖。
白影说：“那你在挖什么？”
“嗯……”白晓挖了两下，把土抛到身边，再说，“我想在那里做个记号。”
白晓笑了笑，说：“我也知道我能马上就转移到到那里啦。但是这里底下都是土，我也不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既然卡罗兰说我的精神力世界还会扩张，那我在边界上做标记也没什么作用；不如直接圈定好我的精神力世界中心。”白晓一边挖土一边说，“如果我的精神力世界变小了，那我还能到那里躲着。”
白影：“……”
就算她见多识广，也属实没想到白晓现在挖土，是为了之后能更安定地躺平。
白影说：“你也就这样了。”
白晓讪笑：“我这样不也挺好的嘛。”
她从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想死，到现在能说笑，已经很好了。
白影读了白晓的心，再自己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白晓傻笑了下，再闷着头挖土。她自己挖了近两米深，坑边上便突然开过来一台轰隆作响的挖土机，帮着她一起挖洞。
挖土机挖了十余米，再换成了一台打洞机。在白晓身边“突突”的往下打洞。
白影往洞里一扫，发现这个洞已经几十米深了。
白影好笑地问：“你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个洞？”
白晓说：“不处理啊。”
她的眼睛亮亮：“我要在这造一个电梯，一路通到底下。”她张开手比划了下，“但感觉有点太远了，还是造个传送阵，可以直接从这里传送到底下。”
“我再在底下造一个能住的舒服的小房间……”白晓拄着铁锹畅想，“我要把房间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嘿嘿。”
白影对她的畅想不置可否，只提醒她：“外面有动静。”
白晓赶紧回神。
站在讲台前的理论老师恰在这时合上了书。
白晓恍惚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不可见不可触，但与她相连的线，在理论老师合上书的那一瞬间，断开了。
就像是……有谁割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白晓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但她的头发好久没理了，摸着看着，感觉也不是刚被人剪过的样子啊……白晓将自己心里的困惑按下，姑且听老师要说什么。
理论老师扫了一圈坐在教室的学员们，说：“有见到女帝陛下的吗？”
白晓偷偷看了周围一圈，没敢举手。
而且她感觉，她自己见到的女帝陛下，和理论老师话语中的女帝陛下……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意思。
教室里的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再被理论老师的说话声打破。她推了推眼镜，说：“既然没有，那就继续看书吧。等把书看透了再试下一次。”
“老师。”有人提问，“我们要在这节课里看完这本书吗？”
她一边问，一边把这本厚重的纸质书小心地举了起来。
“距离下课只有十分钟了诶。”她说。
举起书的学员声音清亮，拿着书的手也很稳。
理论老师看了她几眼，随意说：“那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吧。”她手中的书页再度翻动，“现在翻到五十页，我来和你们讲讲女帝陛下的过往。”
白晓低下头，把书翻到五十页，看书上一行行铅字。想法从她的脑海里翻出来——老师不在意学员刚刚说的话吗？
书上写女帝出生时有霞光异象。
理论老师在讲台边大赞女帝陛下从出生时便与旁人不同。
白晓托着下巴想，不管换了多少朝代，帝王话术总是一个模板。
书上写女帝三岁便语出惊人，让上一任女帝为此实行了基因计划。每一个帝国人都要在帝国中登记自己的基因信息。
理论老师说：“这是帝国得以持续发展的根基。”她镜片后的目光狂热，“陛下是从帝国成立至今，千万亿中独一的天之骄子！”
白晓换了个托自己下巴的姿势，再翻过一页纸。
老师说的话，她确实听见了。但也只是听见了，从左耳进就从右耳出了。她不信所谓的天之骄子，更何况被描述的对方是女帝。
卡罗兰·凯在成为女帝之前，难道就已经是天才了吗？
——哪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会提出什么“基因计划”啊？
说到底，不还是她的身份抢在了前面吗。
就算她是天才，生在普通人家的天才和生在皇族家的天才，脚下的路也是不同的。
白晓听着理论老师对女帝在书本上记录的解读，再翻过一页。
……别的不说。
谈到了女帝，理论老师讲课的速度都要快了不少。
白晓的思绪也活跃了不少。老师不讲复杂的理论知识，而是讲平铺直叙的人物小传，她就开始神游天外。
比如，继续在她的精神世界里挖洞。
白影闲闲的提了一嘴，问：“你现在又不是和我一样的精神力，就算遇到困难也躲不进来。造这么好干嘛？”
白晓让边上的机器再往下打深一点，说：“又不是让你住，你就让让我吧。”
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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