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逸竹轩
“快，热水，快！”
“快取百年老参来，吊住夫人的气！快！”
挽月阁房门紧闭，血腥之气弥漫。
明明是艳阳天，院中却好似压下一片阴云，人仰马翻。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有好些泼洒在地上，染出触目惊心的红。
挽月阁内，陆舒容的汗水已经将素色罗衣浸湿，头发也胡乱的贴在额角，除了浑身使劲儿，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回家！
好不容易才考上舞蹈学校，大学第一学期就拿到了奖学金，连老师都夸自己前途无量，才不要留在这里！
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
“夫人，看少夫人这样一时半会儿是生不下来的，不若先回房歇息。”发间花白的嬷嬷扶着国公夫人杜氏，好声劝着。
“这里有稳婆，还有御医守着，断不会有事。”
杜氏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头胎往往艰难些，你们好生照看，不论要用什么，不必回禀，一律拿来用，若有什么立刻回我！”
一边吩咐着，一边往外走，“淮之怎么偏偏今日被叫进了宫，真是……”
“奴才只听说这些日子帝京不甚太平，世子身为大理寺少卿，怕是闲不得。”
“且老爷不是说世子这几日就要升为刑部侍郎？想来是抽不开身的。”
“男儿当以事业为重。”杜氏点了点头，“待孩子平安降生，淮之又升迁，这才是大喜！”
裴词安，字淮之，幼年为太子伴读，年纪轻轻便任大理寺少卿多年，不日将入刑部。
自新帝登基后，感念太子太傅裴怀的教导之恩，因此封裴怀为国公，裴词安自然就成了世子。
但因这一爵位并非上一代传下来的，裴家大房父子又浸淫官场多年，因此朝中同僚更多的称裴词安一声“裴大人”。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挽月阁，一个稳婆紧握着陆舒容的手，另一个仔细的观察着孩子的情况，急得满头大汗。
“少夫人，使劲儿！使劲儿啊！”
“小世子快出来了，少夫人，使劲儿！”
陆舒容紧咬着牙，大口大口的喘着，再也忍不住凄厉一声，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中冲了出来。
整个人像是灌了铅一般，想动却动不了一点儿。
耳边只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双颤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不断的收紧，“岁岁！岁岁！”
下一瞬，只感到一袭黑色的浪潮向她涌来。
陆舒容浑身泄了劲儿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好似海上的一截枯木，载沉载浮。
面对将自己吞没的黑暗，却眉间舒展，没有丝毫恐惧。
……
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在医院走廊弥漫着，icu病房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妻。
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外面一件黑色的过腰西装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上的百合花胸针在医院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十字光芒。
“一天一万多！这得到什么时候？咱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中年女人皱着眉头，涂着丹枫色唇釉的嘴也跟着抿了起来，形成一道道褶皱。
“他们不是说会赔钱？有什么可担心的。”
身旁的男人穿着一套工作装，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女孩儿。
女孩儿一呼一吸都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早知道这样，考什么舞蹈专业？光是送她学舞蹈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你看看现在！”
女人盯着里面的女孩儿，捏紧手机，时不时的扫一眼屏幕，“还不如按着我说的，去学个幼师，早早的工作，还能赚钱，咱们的压力还小点儿，你儿子的补习班一个月就一万多，又加上她！”
女人嘴里正抱怨着，忽然屏幕一亮，迅速解开屏幕看了一眼，将手机在男人眼前晃晃，“看，他们把钱转过来了，二十万！后面还有十五万……”
“啧啧，这二十万要是能留下该多好！一天一万，也撑不了几天……”
男人沉默的摇摇头，“走吧走吧，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多赚点儿业绩，儿子晚上想吃炸鸡，别忘了给他买。”
“知道知道，我下班会带回去的。”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清晰的高跟鞋声音在走廊上回荡。
忽然，icu病房里床头的监护仪“哔哔哔”的叫了起来，“医生、医生快来看三床，赶紧通知家属！”
还没走出病区，夫妻两人就被护士叫住，男人和女人脸上都有些烦躁。
“怎么会突然恶化呢！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
“那就是没救了呗？我们那么多钱不是白花了？”女人不甘心的争执着，男人则是靠在墙角，看着病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病人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也不是没救，倒是有种特效药能缓解，但是不能报销。”
“什么特效药？多少钱？”女人原本平整的眉头夹得死紧，目光不住的瞟向别处。
“一种刚研制出来的药，德国的，一针两万！”
“什么？两万！你们不如去抢！”女人扯着嗓子，过分安静的病区，让得这一声更是尖锐刺耳。
“每天一针。”
与女人夸张的大吼相比，医生则显得平静许多。这样的状况，他见得太多了。
“什么治病救人，我看你们就是想赚钱！赚黑心钱！你们这什么医院啊！什么救死扶伤……”
“好了好了，你先冷静下来。”男人将手舞足蹈的女人拦了下来，向医生道：“除了这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继续留在icu也只是耗时间，如果决定不治，可以带她回去！”
一听“不治”二字，女人忽然像踩了尾巴一般尖叫道：“你们这是杀人！是杀人！”
“让我们再想一想。”男人紧紧拽着女人坐到一边，方才还很强悍的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怎么不撞死她算了！浪费这么多时间花这么多钱，最后人也没了钱也没了！我就说当初让她去寄宿学校，可你非要接回来！呜呜呜……白养她这么大！”
男人不发一语的抓着头发，烦躁的打断女人的哭诉，“行了！哭什么哭！她不也是你生的！”
“可我后来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吗！”
女人不住的擦着眼泪，脸上的妆容也被她擦得一块明一块暗的，忽然一双脚站定在他们面前，“先生，太太，可以聊一聊吗？”
男人身穿灰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你谁啊？想干什么？”
“这位太太你别急。”
男人将他们带到医院旁的咖啡厅，“我们小姐就住在顶楼的vip病房，我知道你们痛失爱女很伤心，但她的肾还有一个是完好的，且我们已经进行了各方面的比对，跟我们小姐很是匹配。”
男人将几张化验单递到他们跟前。
“现在等待移植名单上第一个就是我们小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也会在事后做出补偿。”
“这事儿可是犯……”
男人用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再用手指沾了沾咖啡，在桌子上写下几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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