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件玄色长袍拿了起来，并没有直接穿上身，而是翻来覆去地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玄色新衣上的玄鸟已经不是纹在胸口。
而是纹在全身！
是整整九只放大版的玄鸟。
尤其纹于身前与身后，那两只最大的玄鸟，两翼相触，首尾相衔。
子受愣愣地问道，“母后是不是拿了父王的衣服？”
这件玄色的新衣已有七尺之长，在子受看来，这明显是八尺高的帝乙穿的。
芸汐一愣，转瞬反应过来，笑道，“这是你父王允许的。”
子受摇了摇头，这一次并未听芸汐的话，拒绝道，“受儿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穿这件衣服的。”
芸汐见状，不再勉强。
只是将那件象征着人族之王的身份，按照礼制，如今只有帝乙才能穿上的玄色九鸟服重新放回衣柜中。
“嗖”！
芸汐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长袍。
动作快如闪电。
直接亮在了子受眼前，芸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异常灿烂，眼睛眨巴眨巴，此时活脱脱地就是一副精灵少女的模样。
“刚刚那件不是受儿现在能穿的衣服，这件总该能穿了吧。”
那一脸的坏笑，让子受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囍……”
就算是个三岁稚童都知道，在火红色的衣袍上纹上那个字，意味着什么。
婚服！
只不过有心想要再次拒绝的子受，接触到芸汐那一脸期盼的眼神。
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芸汐手中接过那件婚服。
刚一接过，这婚服的重量让他的小手毫无防备下压下一寸。
少说也有几十斤重。
婚服不同于寻常的服饰，需要用金丝纹上许多繁杂的金边图案，也需要用许许多多的贵重饰品装饰点缀。
而且王族婚服，还需要增加近九尺的拖尾。
婚服也就比寻常服饰沉重许多。
子受目光看向铜镜中，那个完全压在婚服中的少年，已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件婚服对于现在的子受而言……
太大了！
芸汐已经来到子受的身后，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压在子受的双肩。
看着镜中男儿，与他的妻子走在长九十九尺的红毯上。
正在举办着大婚仪式。
那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八尺青年，面容也在逐渐变得清晰。
与镜中此时倒映出来的女子，长相是相差无几。
是十年后的子受！
芸汐笑了，可是笑着笑着，滚烫的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自眼角滑落。
苦涩与香甜交织相融。
终是看到了受儿大婚的那一幕！
红唇死死抿住，想要抑制住颤抖之势。
子受在铜镜中看到了落泪的芸汐，穿着厚重的婚服转过身，举起他那已经不再娇嫩的小手。
如同一个小大人般，擦拭着芸汐脸上的泪珠，“母后，你怎么了？”
噗嗤！
芸汐轻笑出声。
只是那泪水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母后看到受儿能穿上这件衣服，有点高兴坏了。”
良久。
“母后，为什么不把那些衣服拿出来试试。”
顺着子受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里还有一半崭新的衣服没有拿出来穿过。
芸汐却是摇了摇头，回首看向子受，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
让子受的目光正对自己。
“受儿可以答应母后一件事吗？”
子受歪过脑袋，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情？”
芸汐只是拉着子受漫步走到衣柜前，目光看着另一半子受还没有试穿过的衣服，也变得柔和起来。
随即重新转向子受，轻声说道，“刚刚试过的长服，受儿以后可以随便穿，但是……”
芸汐抿了抿唇，只是犹豫了数息功夫。
却说出一番让子受根本不解的话。
“以后不管受儿的衣服是旧了，亦或是破了，都不要动这边的新衣。”
芸汐的手轻轻按在另一半还没有让子受穿过的新衣上。
这些新衣的款式和大小，粗看之下，与子受试过的新衣一般无二。
“为什么？”
“受儿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芸汐蹲下身子，看向子受的清澈如水的双目，笑道，“受儿能答应母后吗？”
子受轻轻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芸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黄昏时分。
远处的天边，已经有一半的太阳消失于地平线下，将云彩映照成了一片火红之色。
这幅画面，也成为了夜幕降临前最美丽的风景。
“受儿，愿不愿意陪母后出宫游玩。”
子受的脸上刚刚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可也就在下一息，他看着芸汐的眼神开始不停的躲闪了起来。
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可是……可是……父王说……受儿还不能出宫！”
芸汐却是轻轻拍了一下子受的脑袋，宠溺地笑道，“受儿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受儿已经十岁了。”
“对喔，我十岁了！”
所有的心慌一扫而空。
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宫了。
转而是一脸期待，满眼星光地看向芸汐，“母后，今夜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去吗？”
子受同样也注意到了窗口外的晚霞。
芸汐却是抬手轻轻抵住下巴，一脸思考的模样。
反问道，
“哦？名正言顺？难不成受儿之前名不正言不顺地出过宫？”
最后更是用审视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子受。
子受也是被问的一愣。
母后的眼神让他脸上感到发烫，低着头，瓮声瓮气答道，“我……我……我……我没有！”
当‘没有’说出口时，仿佛察觉到是在做贼心虚。
子受抬起头。
可在看到那一脸宠溺的绝美面容时。
他的硬气还未坚持过三息。
便再度败下阵来，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胸口。
但是还想尝试做出最后的挣扎，传出了那如同蚊子般，不在耳旁响起根本听不见的声音。
“受儿没有！”
“好！好！好！母后知道你没有偷偷摸摸地出过宫！”
这揶揄的口气……怎么听都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芸汐嘴上虽是在宽慰子受，但是心中却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
母子之间这份简单而又快乐的时光。
又岂能不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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