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李莉“摆”了一道，心中略有些不爽，她刚一走，我就翻出点评上的店铺介绍，一并转发给了她。
她很快回复：收到。你们好好聊。
我有些无语，回了个苦笑的表情。
她又补充：别浪费蛋糕，很贵的。
我又回她：李莉你好像不讲道理哦，把我一个人晾下。
李莉：我特别讲道理。我要还林浩的人情，既然你也欠了林浩的人情，那不是刚好留下来还他？一举两得的事。
我：……
讲道理，我从来没输过，可今天确实反驳不了，李莉太狠了。
我摆弄了会儿手机，林浩安静地喝着咖啡，没打扰我，他还真是好涵养。
我将手机翻转一合，打定了主意——好好替李莉还人情。
“忙完了？”林浩朝我笑笑。
“嗯。”
“看来你说学校事多，真是不假，周末也不放过老师。”林浩不知是装傻还是找台阶下。
我就坡下驴：“可能快期末了，事情就赶着来。”
“期末分班考？”林浩回忆了一下，“是吗？”
“唔……”我有些走神。
林浩用我的叉子叉了块精美的糕点到盘中：“喜欢吃甜品的话，试试这个，他们家的招牌。”
“树莓巧克力慕斯。”他淡淡说，“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吃，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口味，他解释道：“上回你喝了两碗杨枝甘露，我还记得。”
我脸一红：“那一碗挺小的。而且你说不吃主厨会不开心，所以我就……”
他见状忙纠正道：“啊……我不是说你贪吃的意思。”
我见他慌张的模样，笑了笑，他也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他试探着问：“司葭，上回让你不高兴的事是否已经解决了？”
我咬了咬嘴唇，放下甜品叉，看着他：“嗯。让你担心了，很抱歉。”
上回我在他车里哭了很久，用掉了半包纸巾，往事不堪回首……
我不敢看林浩的眼睛，把头扭向一旁，轻声道：“我和我男朋友和好了。”
“啊……这样啊……”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情绪，但他立刻拿起杯子喝咖啡来掩饰。
那一刻，我便知道，林浩并不希望我和李驰和好。
我此刻又觉得有些愧疚了——我一直看不惯胡之菲的劈腿，可我骨子里是不是也挺渣的？
明明看到了林浩钱夹里的那枚戒指，却假装没看见，此刻仍旧装傻充愣、虚与委蛇？
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绷着，像是努力克制，但他毕竟是讲教养的，不会将不悦放在脸上。所以，很快便调整了呼吸和表情，像之前一样随意和我闲聊。
我们自然而然地聊到了黄子文的近况，他说：“子文最近状态挺好的，他换了个小号在接单，之前的客户挺认可他的技术，介绍了别的客户给他。除了……日夜颠倒，白天我出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没起床，下午回家我做饭，我们会一起吃晚餐，不过我的晚餐好像是他的午餐。”
“谢谢你。”我很诚恳的说，“因为游戏服务器在北美，他日夜颠倒是希望服务器上同时在线的人数多一点，好像那样升级会快。”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吧。”林浩有些担忧的说，“游戏代练好像是赚一时的快钱，长远的打算呢？”
“他说他没想好。”我抿了抿唇，为黄子文说了句，“可能在他这个年龄确实很难想好。哪怕是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也依旧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我看向林浩，林浩眉头微蹙，感觉有些严肃。
我忙说：“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我自己。”
林浩微微松动嘴唇，牵出个浅笑：“你也没说错，我只是在想，我做法律咨询工作室，也是一步险棋吧。也许没了林平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和人脉，今后的法律咨询业务会门可罗雀，久接不到单子，最后喝西北风。”
“怎么会？”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么棒，不会没单子接，也不会喝西北风的。”
“我……很棒？”林浩笑着问我，“你如何知道？”
“梵西花艺的法律咨询也特意找你做，那就是说何老板也很信任你啊。”
“亏你还记得。记性真好。”林浩忍不住笑，“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事都过目不忘吗？”
“只是……刚好记得……”面对林浩的夸奖，我总是有些窘迫。
“我觉得你很聪明，司葭……”他欲言又止，我当他又会提让我来他工作室工作的事，但他话锋一转，说，“聪明到明明知道，却又躲着，明明看到，却又假装无视……”
他朝天叹了口气，自我开解道：“是我奢望太多，以为有些事，是可以努力的，但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够争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接话。
他将目光投向我，我窘迫地躲开，又想到他方才说的“假装没看到”，于是又努力和林浩对视。
“林浩……”我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很感激你，只是……”
他阻止我说下去：“什么都不必说，也不用感到抱歉。”
然后他突然说到黄子文：“我在找时机和黄宏耀摊牌，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担心。这件事，无论是为了黄子文还是为了你，我都不会掉链子。”
“这……我信。”面对他的一腔热忱，我脸红了，是尴尬，是窘迫，是愧疚，也是无以为报……
第二天，林浩只身前往黄宏耀家里，将一纸“自愿脱离父子关系”的自白书放在黄宏耀书桌上，信是黄子文亲笔写的，黄宏耀当时就惊得跳起来，勃然大怒、破口大骂，说“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黄子爵接到陈淑敏哭诉的电话，与胡之菲开会开到一半就匆匆往家赶。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有两个，一是黄宏耀被林浩劝住了，不把事情闹大，不然黄子文一旦在公开媒体上发表声明，那事情就无可挽回了，也会对宏耀集团的上市进程不利；二是黄子爵和林浩的关系闹僵了。
这一切都是胡之菲回来说的。
我和李驰听后，对了个眼神，掩饰心虚。
胡之菲没有察觉，喃喃道：“真闹不明白，黄子文居然会去向林浩求助？他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黄子爵？”
我和李驰都不接话，胡之菲又说：“黄家的关系真是复杂，明明是一家子，却各怀鬼胎。”
我忍不住说了句：“所以，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怎么可能幸福。”
胡之菲转头看了我一眼，悠悠地说：“确实没有幸福的能力。”说完，她将双手蒙住脸，自上往下搓了一遍，表情悲怆又难过。
当时，我们都以为胡之菲是在为黄子爵鸣不平，毕竟他们是发小，凡事同气连枝，可后来我才恍悟她其实说的是她自己。
胡之菲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说：“子爵想找我谈心。”
“现在很晚了……”李驰委婉的劝告了一句。
“我知道……”胡之菲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已经开始系大衣的腰带，她低头看着，一边打着蝴蝶结，一边低声说，“我不能放着不管，于公于私都是……”
她真要去？
我看了看她，从衣架上又取下围巾递给她，帮她系上，轻声挽回：“菲菲，晚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帮你留着门。”
胡之菲看我一眼，眼睛微眯，她思索了几秒，但随即，她苦笑：“不回，不用帮我留门。”
“那林飞宇……怎么办？”我有些急了。
李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阻止我说些荒唐话，胡之菲洒脱地笑笑：“司葭，那天……躲在公司更衣室里的，是你吧？”
我脸红着低下头。
胡之菲说：“谢谢你替我保密。以后也可以继续保密吗？”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胡之菲，她脸上是又酷又飒的表情。
我真后悔，为何主动提起那件事，是否是将她往黄子爵身边又推了一把？
关门声响起，李驰对我轻翻了个白眼，那一眼微微刺痛了我。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手机上进来林浩的消息：事情已经解决了，放心。
李驰拿后背对着我，倚着吧台喝着啤酒，他的背影仿佛藏着许多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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